庆安世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眸,“无功不受禄,皇后娘娘送来的礼太过贵重,微臣受不起。” “你是怕受不起,还是怕还不起?”赵飞燕轻笑了笑,其实在这宫里,她觉得和庆安世相处最轻松了,因为他对她的讨厌很是明显。 明明是个小孩,却总是自诩为大人,整天板着一张冰块脸,最生动的表情就是皱眉了。 “小孩,你家有为你定下婚约什么的没有?”赵飞燕手抓花藤坐在了院内的一架秋千上,脚尖轻掂,秋千慢慢荡了起来。 “没有。” “也是,你现在还小。” 秋千荡起来的同时,风吹起赵飞燕的衣袖。 “十五岁已经不小了。”庆安世满脸的无可奈何,到底要他解释多少遍这个问题,她才不把他当个小孩看待。 “这么说你是想娶妻了?”赵飞燕闻言轻笑,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两三句话便把他绕进去了。 庆安世耳根一点一点的红透,他本想开口否认,但在看见赵飞燕嘴角的笑容后,便知她在拿自己打趣,“那架琴臣会送还回来的。” 语毕,庆安世轻俯身,退步准备离开。 “等一下。”赵飞燕从秋千上跳了下来,“那把琴是你应得的,并非无功不受禄,我见你是爱琴之人才将它赠与你的,好好对它。” 语毕,赵飞燕朝庆安世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她总是会不自觉把他和自己弟弟联系在一起,或许是因为两人年纪相仿吧。 庆安世只觉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他努力想去看清,却只觉头痛欲裂。 得她心,毁之,事成。 “你怎么了。” 赵飞燕见庆安世表情有些不对,正要抬手去碰他的额头,却被他偏头躲过,“臣无碍,谢娘娘关心。” 什么嘛,搞得她好像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似的。 赵飞燕有些尴尬的收回被庆安世躲开的手,“那……” 不等赵飞燕把话说完,庆安世便转身离开了昭阳殿,赵飞燕看着庆安世的背影,满眼不可置信,这小孩刚刚是无视她了吗? 庆安世有些失神的走出宫门,马车早已候在宫外,刚刚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片段是什么,他有丢失过什么记忆吗,为何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 “姐姐!” 她的身体在极速下坠,她能感受到风在她耳旁呼啸,好真实…… “砰!” 在一阵晕眩之后,她失去了所有的知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从自己身体里拽了出来,她看见了站在人群之外的他,那个自称是神的鬼差,原来她并不是因为死了才会遇见他,而是他早就知道她此刻会死。 “瑾!” 这是杨玏的声音,他不是走了吗? 苏瑾的视线落在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身上,这便是白熙了吧,过了这么久,她都快要忘记她的模样了。 在杨玏朝她跑过去的同时,白熙伸手抓住了他,没有一丝犹豫,他挣开了她的手,白熙看着杨玏的背影,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推开她。 “瑾,我没有走,我回来了,所以你快醒过来好不好?” 地上那一摊血迹,红的刺眼,像极了盛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她轻抬脚,脚底冰凉,似踩到寒水,有水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掉进水里,映目的红,那是她的血。 一滴、两滴…… “娘娘,皇后娘娘。” 耳畔有人在唤她,把她从梦境中拽了出来,轻睁开眼睛,是梨白。 “皇后娘娘,您是做噩梦了吗?” 赵飞燕轻抬手扶额,掌心满是冷汗,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现在是几时?” “辰时三刻。” “嗯。”赵飞燕轻应了一声,也就是说现在是八点半,抬手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帮本宫梳洗,穿衣。” “是。”梨白垂眸应道,退步走出寝殿。 铜镜半掩人面,但依旧挡不住她那盛世美颜,如画的眉眼,唇角浅勾却已倾国倾城。 一袭红裙,白色对襟,纤细的腰身,似一手可握,走动时,裙摆翩飞,梨白看着赵飞燕,眼中漾开痴迷神色,“娘娘,您大抵是这西汉朝最好看的女子,就连昭仪娘娘在您面前也会逊色三分。” “美有千万种,这世间又何来最字一说?”赵飞燕浅勾起嘴角,说来也奇怪,古人赵飞燕竟和生在现代的她有着相似的容颜,若不是因为没有那道疤,她恐怕会以为自己不仅仅是魂穿。 难道她穿到赵飞燕身上,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的吗? 甘泉宫是汉成帝的寝殿,赵飞燕为了不让梨白发觉她是第一次来这里,便故意走在后面,时不时赏赏花,看看水,在现代时,她曾去见过甘泉宫的遗址,但触目的皆是冰冷,那被保护起来的古建筑还有文物,让人无法去感受到那个朝代的气息。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看见真正的甘泉宫,那个没有遭受践踏和杀戮的甘泉宫。 还未进殿,赵飞燕便听见里面的嬉笑打闹声,候在殿外的太监在看见赵飞燕后,面露惊恐神色,“奴…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里面的是谁?”赵飞燕轻皱起眉头,合德生病了,而班婕妤和前皇后已经被关进冷宫,难道是哪个她不知道的妃妾,又或者是哪个小宫女? “禀娘娘,是……是……” 那太监颤抖着身体跪在地上,支支吾吾硬是没有说出来,屋内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还有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居然不止一个? 这个刘骜简直是……她差点就要对他改观了,看来历史写的没错,他就是沉迷酒色,荒淫误国。 赵飞燕抬手推开殿门,殿内好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她反手掩上殿门,面不改色的从那些衣衫不整的女子身边走过。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那些舞女在看见赵飞燕后,纷纷跪地俯身,在这宫里谁人不知皇后善妒,听说之前她宫里的一个宫女,只是因为偷看了皇上几眼,便被她下令乱棍打死。 “皇后,你来了。”刘骜胸前衣襟半露,眼神迷离,显然是有些醉了。 “臣妾见过皇上。”赵飞燕在距刘骜一步远的地方顿步,微俯首,声音沉静,可是殿内那些舞女早已吓得瑟瑟发抖。 “皇后,你生气吗?”刘骜抬眼看向赵飞燕。 赵飞燕回视刘骜的眼睛,浅勾起嘴角,转身看向跪在殿内的舞女,“你们先出去吧,本宫和皇上有事要谈。” “是。”那群舞女闻言忙不迭起身,退步出了寝殿。 赵飞燕见舞女全部离开后,重又转眸看向刘骜,“那皇上又为何生气?” 满地的碎渣,满殿的酒气,并不像是在寻欢作乐,而是在借酒消愁。 刘骜直视赵飞燕的眼睛,沉默良久,轻笑出声,“你真的是皇后吗?” “皇上认为是便臣妾便是,认为不是臣妾便不是。” “呵……”刘骜冷笑一声,踉跄起身,步态歪斜,“朕认为……朕……哈哈,他们眼里还有朕这个皇上吗!” 刘骜把手中的酒壶用力掷了出去,酒壶碰到墙的那瞬间碎了,里面的酒洒在墙上,似盛开了一朵花。 赵飞燕没有说话,刘骜估计是早朝时受了气,而且对方极有可能是王氏家族的某某人。 “朕喜欢的,他们非要一个一个夺走才开心吗?!”刘骜因太过用力险些摔倒,赵飞燕忙上前搀扶。 “皇上,就算他们眼中没有,您依旧是皇上,这是没有人能改变的事实,只要您坐在那皇位一天,他们就必须俯首称臣,不是吗?”赵飞燕扶刘骜在椅子上坐下后,抬手为其按摩太阳穴,淡淡的薄荷香袭上刘骜的鼻尖,酒气散去些许。 刘骜轻闭上眼睛,“刚刚那些舞女,朕……” “皇上不用解释,因为您是皇上,所以无论您做什么,臣妾都不会怪您。”赵飞燕见刘骜酒醒的差不多了,便收回手,抬步走至他身前,“皇上,您还记得答应过臣妾什么吗?” 刘骜看着赵飞燕,疑惑的皱起眉头,“皇后指什么?” “皇上准许臣妾每月出宫一次的话,可还作数?”赵飞燕看着刘骜浅勾起嘴角,眼波盈盈。 “当然记得。”刘骜轻点了点头,今日赵飞燕的安静让他觉得意外,若换做平时,她早就血洗甘泉宫了,那些舞女怎会活着走出去? “所以皇上可否给臣妾一块出宫令牌,臣妾绝对不会被人发现。”赵飞燕屈膝蹲在刘骜面前,她仰头看他,眼睛像月牙一般弯了起来,嘴角笑容干净纯粹,让人不忍拒绝。 “这是朕答应皇后的,自然不会食言。”刘骜笑着抬手,指尖刚碰到赵飞燕的发梢,她便站了起来,她兴奋的转了一个圈,裙摆翩飞,她直视刘骜的眼睛,“谢谢皇上。” 刘骜看着赵飞燕,神色复杂,指尖的空落不禁让他开始怀疑,她刚刚到底是无心避开还是有意躲开? 赵飞燕见刘骜许久没有说话,浅笑道,“怎么了,皇上?” 刘骜轻摇了摇头,“可能是酒喝得有点多。” “那臣妾扶皇上去休息。” 刘骜平躺在床上,他看着赵飞燕,轻闭上眼睛,半梦半醒间说了一句话,“皇后,你好像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