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老爷真把林戎辰往火坑里推了。首先,找了年月当了林戎辰的夫子,其次,林戎辰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汇报给年月知道。年月在林府里在京城里并不叫“年月”,化名“年永”。她女扮男装借着“年永”这称呼中举了。举人再参加的就是京城的会试就是贡士,中了贡士后再参加皇上钦点的殿试就是进士。 年月中了贡士后,今春参加了殿试。年月在没参加殿试之前在京城就有些名声了。林家老爷看中了年月这才华,重金聘请她做林戎辰的夫子。 季辰趴着在枕头上,感受着家法的所带来的疼痛。年月应该清楚,林戎辰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能见女人,还要背那些枯燥的书,对于这个富甲一方的林家老爷的儿子好像是有点难为情吧。 “戎辰。”林家老爷一掌拍在季辰腰椎。 季辰大咳了一声:“爹,你那么大劲儿是要把您唯一的苗子残了。” 林家老爷眉骨上的黑虫子揪成一团,又拍了一掌在季辰肩膀上:“你这臭小子是要诅咒我们林家断后是吧?” “爹,我这身子骨不经打呀!”季辰猛咳一身,“要再多打几次,儿子恐怕一辈子就躺这儿不能人事了。” “你臭小子又胡说什么呢!”林家老爷费劲半蹲下,揪着季辰的耳朵,“林家老爷就你这根独苗,戎辰你这么说对得起我们林家列祖列宗吗?” “哎哎哎啊,爹快松手!”季辰双手紧抓着林家老爷的手腕,“儿子还没死就要成聋子了!” 林家老爷松手,手上一把花扇打在季辰头上:“以后别说个这些断子绝孙的话!” “好好好。”季辰应付道。 林家老爷和季辰这么闹之后都忘了他原先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的了。季辰瞧着林家老爷干站着,说道:“爹,儿子没事了,您老可以回去了。” “戎辰,你小子现在是赶爹走吗?”林家老爷蹙眉。 季辰摆了摆手:“没有的事。” 蓦地,年月敲门:“林老爷,你找我有事?” 林家老爷突然想起刚才让博子去找年月,开门把年月迎进屋,就说道:“年夫子啊,听戎辰说,你有一个妹妹?” 年月瞥了趴在贵妃椅上的季辰一眼,颔首说道:“有。” “有啊……”林家老爷看了一眼季辰又看着年月说道,“能带令妹的画像给我看看吗?” “好……”年月点了点头,和季辰对上视线。 “不管我的事。”季辰说道。 年月面不改色:“林老爷没事了,我就回去了。” “年夫子,如果你我两家结亲……”林家老爷瞧着年月神情似乎有些奇怪,“年夫子,令妹已许配给人家了?” 年月反应迅速,说道:“没有。” “爹,能不在儿子面前提和年夫子结亲的事吗!”季辰抗议。 林家老爷瞪了季辰一眼,然后对年月说道:“年夫子,你我两家结秦晋之好,对你我两家都好,不是吗?” 年月看着林家老爷的眼色,笑了笑:“林老爷说的是。” …… 天色甚好,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京城外这一座小村落各处。篱笆内部种着一些谷物,隔壁屋的小孩在斗蛐蛐。在年月看来,这一切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年月喝了一口酒,放下酒坛。今天林老爷说的那些话让她年月想起了她是为什么女扮男装,去做那些男子才可以做的事情。 想起在她十五岁时,被在街上游逛的林戎辰看上。因为年少天真,那颗少女心不经撩,所以这个容颜姣好的少年深深扎根在她心里了。回想起初遇,年月是恍然间傻笑一下。记忆中那个少年每天几乎带着他的仆从来找她买菜,那时候她也没多想一个出身富贵的男子会亲自来买菜。他每天都来,她的芳心就被他掏走了。 大概持续有一半个月,年月才鼓起勇气同他说一些除买菜之外的话。几个月后,他们在百花宴就私会了。 景国这个男尊女卑的大国。女子出门得戴面纱。惟有一个节日未婚女子可以和男子接触——那就是春夏交接之时的百花宴。 百花宴后,他许下承诺,不日上门提亲。当初她很傻真信了。在家门口等了一天又一天始终没有等到他来提亲。 直到她一日去卖菜,有人在议论纷纷说,林家那位公子和曲世子抢花魁。年月才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花心、四处留情的男子。直到她亲眼看见—— 那天下着淅沥沥的小雨,她全身被打湿看见他揽一个女子从她面前走过,他好像不认识她一样。自此之后,年月不再那个和他相遇的地方卖菜。 是在那一天之后的一个月后,年月的哥哥年永交不起赋税而被官差打至重伤。她家里也因为穷得没钱请大夫医治年永而病死。年月和他哥哥相依为命多年,家中也无其他长辈和小辈了。 年月是一介女子,在景国,她已然成为无所依靠的女子。因此,年月就女扮男装苦读一步一步到了殿试。为了其他像她哥哥一样的贫民。 “年姑娘。”一个男子丢了一块玉佩给她。 年月接住,借着月光看了一下这块玉佩,笑了笑:“樊兄,你从西域回来了?” 这个人叫樊鹤,是一个混迹江湖的武夫。懂得易容术,深谙许多江湖世事。 “几年不见,年姑娘除了我教易容术外,还学了武功。”樊鹤刚才就从年月接玉佩的手法认出年月会武功。 “嗯。”年月不在意,凝睇着是上的玉佩。 樊鹤单手拿起酒坛猛饮,又很快放下,说道:“这玉佩对你这么重要,为什么当初还要借给我?” 年月低头瞥他一眼,说道:“当初是看樊兄有困难,想帮你,就这么简单。” 樊鹤笑出声:“年月实在不可爱,我觉得你越来越不像一个女子了。” “嗯,习惯了你们男人那套为人处世后,就成为现在这样。”年月一直仔细盯着玉佩刻着的图案看。 “年月,我这一路上打听过这玉佩上的图腾的来历,有些眉目……”樊鹤边说着转头看着年月半晌,又说道,“你就不想知道你自己的身世吗?” “樊兄,从小我就知道我是孤女被永哥给收养,但我从来不觉得我是个被生我的爹娘抛弃的孤女。”年月说到这儿微笑了一下,“樊兄,我曾经是有想过去找我的亲爹亲娘,但是这景国疆土辽阔,单凭一己之力我也无从查起,不是吗?” “嗯,年姑娘,你说得有理。”樊鹤颔首。 “樊兄,这块玉佩对我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你还是拿走吧。”年月笑了笑,把玉佩交到樊鹤手上。 樊鹤推脱:“年姑娘,你就没想过你亲生的爹娘会想你吗?” “抛弃我之前,他们应该早就不会想我了吧。”年月苦笑。 “年姑娘你就没有想过他们或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樊鹤再次试探。 年月觉得不对劲,问道:“樊兄,你已经找到了他们?” …… 不日,景国一年一度的百花宴又开始了。同日夜晚,烟花柳巷里出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季辰此时躲在一家厢房里,左拥右抱各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穿着都很清凉。这次是因为林家老爷看了年月送来的画像很满意,所以和年月商量了结亲的事情。林家老爷让他在百花宴和“年永”所谓的妹妹见面。他趁机就来烟花柳巷来找桃花和胭脂。 “林少爷,你都好久没来找人家和胭脂了。”桃花娇嗔道,指腹在季辰胸口戳了戳。 “当然想你们了,因为我家来了个夫子,爷我准备去考举人……然后,风风光光地把你们迎进门。”季辰微笑,腮上两抹红晕。 女子坐在季辰右腿上,单手搭在季辰肩膀上,说道:“林少爷,我可听说你两三天出逃都被那夫子捉回府……” “胭脂,林少爷好不容易出来,干嘛非要提那些事情扫了林少爷的兴。”桃花瞪了胭脂一眼,笑吟吟地对季辰说道,“林少爷,你说,桃花说的对不对啊?” “嗯嗯……”季辰连连点头。 胭脂抿了一下唇,莲花指一挑,说道:“哎哟,桃花,人家不过就说说嘛。” 季辰吃了一口胭脂剥的葡萄咬了几口吞下,说道:“好了好了,别闹了,桃花你最近有新学了什么舞蹈?” “林少爷,你为什么先问桃花呀?”胭脂拉了拉季辰的手,“人家学了好几首新曲子,想弹唱给林少爷你听呢。” “胭脂,林公子是先问我的。”桃花推了一把胭脂。 “啊!”胭脂撸起袖子,“桃花你敢推我!” “我就推你怎么样了?”桃花头仰着头,叉着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