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里,终于求得韦思言开恩、重回韦氏麾下扛活,立政坊、广德坊的汉子们虽然汗流浃背,却在心头涌起一丝骄傲。
敦化坊的穷鬼们,看这里,看这里,我们又回来了!
在杏花村作坊里,从事力工活计的敦化坊汉子表示,渣渣!
卖一身力气,一天十五文的活,居然还需要卑躬屈膝去讨好韦思言,可要点脸吧!
我们挺直腰板,在杏花村卖力气,接触不到技术活,可连上时不时的打赏,一天算下来有十八文了,我们骄傲了吗?
东市里卖兽炭的汉子表示,说什么钱咧,伤感情,就是这里挣的每两文吧,它有一文是坊里的公产,什么鳏寡孤独的养老、破损宅院的修缮、娃儿与妹娃子读书的靡费,都是要从里面开支的,你就说气不气?
敦化坊没钱,真的,不信你看那坊门,还是前朝时候的,都有些脱色了。
坊中修缮得最好的,不是坊正家的宅院,是那个皮猴子们读书的坊学。
哎呀,你们立政坊、广德坊财大气粗,坊门都才换了新的,想必娃儿上学了吧?
这一刀,捅得立政坊、广德坊汉子脸色骤变,只能闷哼着走开。
诸坊垫底的敦化坊,竟然骑到头上了!
偏偏地,除了酸,他们还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两坊,不管怎么说,家底是比敦化坊厚一些的。
可是,修坊门、砌花台、种牡丹,外表搞得花团锦簇,偏偏各家娃儿没一个读书的。
哦,前朝隋炀帝干过这事,用丝绸包裹树木。
啥,那是《资治通鉴》写的?
那没事了,哄哄娃儿还是很好的嘛。
人家《资治通鉴》,本来就是为了哄娃儿皇帝编的书,别当史书看,还是挺有意思的。
魏征主编的《隋书》可没这么写,老道士表示,莫碰瓷。
立政坊、广德坊有了面子,失了里子,你当坊民没点想法?
可不管换谁上去当坊正,都不可能开坊学!
你以为坊学只是请一個私塾先生的事?
笔墨纸砚,不要钱?
学出来了,偏偏离科举差老大一截,干嘛营生去?
真以为什么都学得了么?
敦化坊的汉子,淡淡一句“娃儿上坊学了”,就能让以前的对头破防,蹲墙角画圈圈。
敦化坊的娃儿读书,有明确的发展方向,坊民们心头早就稳了。
当那具算盘,是给娃儿拎着打架耍的?
县衙的司户史都称赞过甄邦的技艺,说日后足以接他的班!
对底层小民而言,廖腾这种小吏的话,某些时候比县令的话更可靠些。
毕竟,铁打的胥吏流水的官,小吏还要长期在本乡本土厮混,轻易不敢胡说八道。
……
从范氏木器作坊扛了一把摇椅,晒着日头,在坊学的直棂窗外摇晃,听着娃儿们咿咿呀呀背“天地玄黄”、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响,也是一种享受。
巡视坊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