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群里爆出“彩”声,甚至还有几名被这商贾坑过的人现身说法。
难怪商贾不招待见,一颗老鼠屎搞坏一锅汤,商贾群体中的老鼠屎比例还颇高。
“官爷,这可怎么办呐!我给主家买一百斤冬瓜,结果生生短了十五斤啊!”
一名仆妇在抹眼泪。
短了斤两,回去肯定被人置疑私吞了,主家的马鞭少不了,更有可能丢了饭碗、坏了名声!
东市署里走出一名干练的东市府,站到仆妇身前:“哭有什么用?走,带我去找那商贾!”
须臾,仆妇喜笑颜开的抱着一个商贾赔偿的冬瓜过来了,不停地向东市府道谢。
东市府微笑摆手:“我们东市署的存在,就是让百姓的交易尽量公平,这是我们的职司。”
陆乙生隐约听出点什么,小声在范铮耳边问:“为什么要加‘尽量’二字?”
长进了啊!
范铮身子不动,嘴唇轻启:“因为,就连当今皇帝,也做不到完全、绝对的公平。同样的争执,元从子弟与普通勋贵子嗣,待遇肯定有区别的,能尽量公平,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名东市府,说话滴水不漏,办事公正,应该不止这流外官的前程。
东市令快步奔了出来,微笑叉手:“监察御史莅临,怎么不说一声呢?要不是署丞看到了,本官还不知情呢。”
范铮轻笑:“都是熟人,不必玩虚的,在外面看看人间烟火,不挺好的吗?别的不说,至少东市署肯务实、为民做主,就值得肯定了。”
你要说偌大个东市署,没点勾当范铮是不信的,至少当初的隐潭游侠儿就与东市署有勾连。
但明面上,东市署还是可圈可点的。
署中的公廨,依旧有牛马的味道飘逸过来,东市令讪笑道:“那边是在买卖奴婢、牛马,署内公验立券,买主持券到当地官府入籍。”
东市署的公验,这里头就有门道可说了,里面有没有猫腻,呵呵。
西汉第二任相国曹参就说过,牢狱与集市,是坏人最多的地方。
落座,烹制茶汤,东市令绝口不提范铮当初送兽炭之事。
那时候,范铮是小坊正,最多加个文散官,如今却是令侍郎之下都忌惮的监察御史,不宜再提昔日龌龊事。
许多人总喜欢拿着上官的过往说事,以为能得上官青睐,殊不知有些上官回头看了一眼过去的自己,什么玩意?
这不是放诸四海皆准的心理,但确实有许多人是这想法,孟郊的“昔日龌龊不足夸”就是个明证。
市署的职权其实挺大的。
器物、兵刃、车辆不合尺度,布帛不合粗细,色泽不正,五谷及果实未完全成熟,禽兽根本没成长到屠宰的程度,都不允许出售。
但你要说其中尺度没有弹性,就未必了。
手抬一抬,也许一些勉强点的就过去了,可你总得给人家抬手的理由吧?
范铮品着东市令的茶汤,火急了些,正如东市令的心情。
毕竟,东市署是正儿八经的事务机构,忙的虽然都是鸡毛蒜皮,可你也不能不管啊!
“牛马……有没有人私自卖不该卖的马匹?”
范铮笑呵呵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