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月初到四月末,长安依旧燥热、无雨。
东宫显德殿。
监国太子李承乾,接过雍州刺史李泰上呈雍州各县的表章、奏折,左右打量了两眼,见群臣一个个呆若木鸡,心头一声叹。
该想的法子已经想了,八条河上,所有需要通沟渠引水、建水车汲水之处,碾硙一律拆除,其中还有一架碾硙是太子妃娘家的。
连苏亶家的碾硙都拆除,其他家还能不服么?
八水分流,一些河床都露了出来,竟然还有一些来历不明的骸骨,都分不清是本朝的还是前朝的。
不,一定是前朝的!
长安及周边,灌溉、日常用水,基本还是能保障的,可这天越来越热,连李承乾年轻的身体都有些承受不了啊!
不下雨,这温度就降不下来。
别说是去曲室了,就是太子内宫里的太子妃、良娣、良媛、承徽、昭训、奉仪,李承乾都不想碰。
无关喜好,就是太热了,身上粘糊糊的,再与人肌肤相触,更是烫得要命!
太子妃后面那一排名称,全是李承乾的妾所拥有的职位,法定五十八人,事实上不可能有那么多。
就是最健壮的细牛,也不可能无止境地耕田。
啧啧,程咬金这厮,身着阜绢甲,居然连中衣都不穿了!
侍立在李承乾身后的称心,小声说了句:“素闻御史台察院监察御史裹行范铮,每有奇智,殿下何妨下问一二?”
李承乾诧异地看了称心一眼。
不是在任命时,称呼后点明裹行,态度已经一目了然。
范铮,这個不起眼的小人物,还是在将仕郎的时候,李承乾就试图招揽过他,却被拒了。
不是李承乾爱才,纯粹是一种想抢弟弟玩具的心理在作怪。
无论有多出众,将仕郎就是将仕郎。
出身岐州雍县,九岁远赴南陀山静云观,拜至元道长为师,贞观元年对正在使用的历法《戊寅元历》提出十八条意见,被李世民授将仕郎,入太史局供职的李淳风,厉害吧?
可直到贞观七年,因制浑天黄道仪被封承务郞了,说话才有了一点份量,真正有人肯听。
没有份量,说话全是真理,也会被人当个屁;
份量够重,说话全是放屁,也会被奉为圭臬。
区别是,范铮这个将仕郎有阿娘关照,转身变成了监察御史。
耶娘的意思很明了,兄弟争锋可以,别把范铮扯进来。
就算在杜荷之事上,从奉御贬到直长的杜荷,又因范铮而获徒刑;
可范铮反手在太子仆寺的轺车一事上出手,相当于变相救了李承乾一次。
扯平了。
骄傲的李承乾,不会否认这一点。
不过,让人去询问一下,也应无碍。
上次那门下坊(后改左春坊)录事就算了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命太子内坊丞……不妥,命一通事舍人携一典谒,至御史台察院,以礼代孤向监察御史范铮求教。”
李承乾还没犯浑到,为了称心而得罪死范铮的地步。
没选择太子内坊丞出面,因为他们是宦者,是太子的家仆,通事舍人才是东宫与外臣沟通的职官。
太子垂询,范铮很快给出了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