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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铮又下衙了,却撞到了熟人。
右迁为左候卫长史的相里干,正一脸晦气地带着一伙翊卫,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哟,相里兄,这是忙啥呢?”
范铮笑着迎了上去。
“还能有啥!殿中省尚辇局直长窦怀山家中,鸡犬于一夜之间,无声无息地暴毙了。”
相里干郁闷地吐了口气。
换了别人,大不了他推搪几句了事,偏偏窦怀山还是宗亲,太穆皇后的緦麻卑亲。
查,查个屁啊!
窦怀山唬得魂不附体,身子筛糠似的,根本问不出跟谁结了仇。
鸡犬不留,是江湖中盛行的警告,再不收敛就是全坊摆席了。
本来这该是州县衙门、大理寺的事,却因为事发在夜间,左候卫有巡察之责,无奈地扯了进来。
“长安城西南角的永阳坊,两個泼皮家同样如此,可一南一北,一夜之间,得多有本事才能两头犯事?”
相里干微微眨眼,口中无奈道。
干得漂亮!
范铮一本正经地开口:“相里兄想过没有,万一是天谴呢?”
相里干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许久才一整面容:“你说笑话,越来越厉害了。”
大家都围着一个明知的目标转,却谁也不会出手揭开这层布。
否则,再无转圜的余地。
窦怀山也是当年御马的买主,同样在宗正寺被李神符收拾过。
怀恨在心,想报复,可以理解。
紫微殿中,挥舞横刀的李世民一个虎跃,横刀斩到一段手臂粗的树干上,树干应声而断。
挽了一个刀花,李世民收刀入鞘,眼中有几分得意。
虽然久未征战,身手不逊当年!
嘶……
膝下的筋,隐隐作痛,邙山一战的后遗症出来了。
当时仗着年轻,拼着小腿中箭,也与丘行恭杀出了王世充麾下的包围圈,就是每逢变天就要发作,比太史局预测天气还准。
真想扣李淳风一半的俸禄啊!
张阿难站在一旁,眼现忧色,却未上前一步。
他深明李世民好强的本性,绝不允许搀扶。
为什么李世民登基以来,乘辇多过骑马?
不是不想纵马驰骋,奈何伤病缠身。
缓过气来,李世民蹒跚地入榻箕坐:“怎么,窦怀山那小崽子,一点眼色没有,还想去报仇范铮?他不知道,李道明闯祸了?”
张阿难低眉顺眼地递过一块汗巾:“谁说不是呢?不过,直长的品秩太低,想来他确实不知道淮阳王之事。”
李世民一声长叹:“龙兄鼠弟,道玄怎么就有那么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弟啊!告诉襄邑王,把窦怀山拉去宗正寺,再笞五十,圈禁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