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捷报传来。
交河道行军大总管侯君集,率大军越过碛口。
高昌国主麹文泰,因为事先约好的盟友——阿史那欲谷设率部远遁,他先前送去的珠宝打了水漂,西面的焉耆国主龙突骑支趁机起兵二千攻伐,孤立无援之下,惊惧而亡。
太子麹智盛继位,百般乞求侯君集退兵,甚至连曾经挑衅过伊州的冠军将军阿史那矩,都被绑了到田地城下交出,奈何侯君集从来就不是个心软的人!
献策玄武门、斩草又除根。
为了前程,侯君集能把底线塞裤褶里,熬了那么七八个月的漫长行军,是为了让你高昌称臣的?
之所以花了那么长时间,是因为在沙州等突厥的仆从军。
倒不是非突厥兵马不可,甚至侯君集还歧视突厥的战斗力,但对于无法消灭种族的突厥,只能以仆从军的方式,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免得有余力给大唐添乱。
这個任务,对于一贯心黑手狠的侯君集倒并不难。
难就难在,哪怕以城墙为依托,拥兵过万的高昌依旧不堪一击。
侯君集甚至有一种全力出拳、结果打了个奶娃儿的错觉。
早早知道高昌那么羸弱,出一万兵马就足够轻松取胜了。
才拿下田地城,玩点炮车攻城,麹智盛就承受不住,率弟弟麹智湛(好名字)及文武、军士开城乞降。
侯君集出兵各地,赶走讨野火的焉耆国龙突骑支,得三郡、五县、二十二城,户八千,口三万七千七百,马四千三百匹,地界东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
本来因为李承乾之事,闹腾得堵心的李世民,收到这捷报,不由大悦,下诏:此次出征高昌的翊卫、府兵、辅兵,亲人中,父或子有死刑以下的、期亲犯流刑以下的、大功亲犯徒刑以下的、小功亲与緦麻亲犯杖刑的,都可以免罪。
光禄寺摆酒设宴,款待君臣,居然连监察御史这种小官都没漏下,可见李世民有多得意。
战果其实没必要夸耀,这是拿大铁锤砸小虫豸玩,值得一提的,是战略意义。
“今交河军轻取高昌之地,麹智盛等高昌君臣及家眷全部押送长安,朕有意在高昌故地设西州,辖高昌、柳中、交河、蒲昌、天山五县。”
李世民洋洋得意地宣布。
矜持,矜持,笑容可以有,笑声尽量不要发出。
“臣程咬金,为大唐贺!为陛下贺!”
程咬金第一个举杯大笑。
范铮明白,程咬金混得风生水起,这种放下身段的姿态,居功甚伟。
程咬金的话,引领了潮流,满光禄寺都是道贺声。
“陛下挟大胜之势,欲开疆拓土,本是好事。可有谁考虑过,高昌城离长安五千五百一十六里之遥啊!”
“麹文泰贪婪无度,阻商路、不敬大唐,确实该讨伐。可是,麹文泰已死,就不能让他的后人戴罪,守高昌之地,成为大唐藩国吗?”
“设置州县,大唐需用遣兵上番,路途遥远,耗费极高,十年之后会导致陇右空虚。臣魏征以为,当三思而后行。”
明白魏征死后为什么会被推墓碑了吧?
这性子,贼讨厌,每次都在兴头上泼冷水!
偏偏魏征的见识、口才了得,一时竟无人反驳,场面有点难堪。
范铮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道:“郑国公所言,有一定道理,却失之偏颇了。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如果这一次,不是西突厥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阿史那薄布,与乙毗咄陆可汗阿史那欲谷设相互攻伐,交河军的压力会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