槛车入长安,一个满面威严的官员入了台狱。
是庆州白马县令伊辛。
范铮接手此案,翻了一遍卷宗,整个人都麻了。
伊辛号称爱民如子,也真做到了爱民如子——把子的压岁钱全部没收了。
在台狱中,范铮击掌:“贪出了新高度,本官为白马令贺!”
枯坐草堆上的伊辛睁开眼睛,厉声喝道:“胡说八道!本官何曾贪过?那只是代他们保管钱财,刁民竟不理解本官!当诛!”
范铮笑道:“第一次听人把刮地三尺,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当赏!刘谙,赏他一個臭鸡子。”
刘谙坏笑着掏出两个臭鸡子,与华鸣一人一个,准确地砸到伊辛脸上,壳破,臭味弥漫,三尺之内神挡杀神。
伊辛也是个狠人,全然无视面上散发着恶臭蛋液,自顾自地开口:“正月十五,城内小民张三,被人诓了五文钱,痛心疾首之下,几欲求死。”
“本官即日下令,白马百姓的钱,全部由县衙保管,他们手上持有,不准超过五文钱。”
“从此,白马县再无一人被诓,本官当为万家生佛!”
范铮听到这番歪理,忍不住嗤之以鼻:“本官听说你家老妻、妹娃子、儿媳略有姿色,觉得你家可能把持不住,不如交由本官送平康坊代为保管。”
伊辛蓦然起身,身上的镣铐叮当作响,两手抓住木栏,目眦欲裂:“你无耻!枉你身为朝廷命官,竟有此龌龊心思!本官不服!本官要打御前官司!”
范铮淡淡地扫了伊辛一眼:“为什么不服呢?这不是与你保管百姓钱财一样吗?你做就是万家生佛,别人如此对你家就该死?”
伊辛一滞,继而咆哮:“这不一样!”
范铮冷笑:“没什么不一样,不过是搜肠刮肚、巧立名目,行一己之私罢了。忘了告诉你,本官是没法将你妻女、儿媳送平康坊,朝廷有,知道‘籍没’一词吗?”
前面就提过,有官员家眷为番户、杂户、乐人,这就是罪过太大、太恶心的处罚。
正常的官员获罪,哪怕是死刑,家眷通常是流三千里。
比如说,去岭南吃吃龙虎斗、去西州喝喝葡萄酒。
刘谙眼珠子一转:“上官,下官新学仙人献果,略有所获,想试试手艺。”
范铮一个转身,背对囚室。
刘谙乐得咧嘴,指挥着问事上枷、搬砖,然后兴致勃勃地加砖。
“恶人自有恶人磨,本令史不介意当后面那个恶人。”
转来台院,他们自然不能再称呼监察史了,令史才是最准确的叫法。
察院的监察史,很少有入流的机会,台院的令史机会就大多了。
伊辛再狠,面对仙人献果也得跪,这就不是身娇肉贵的官员承受得起的。
惨呼声不绝于耳,范铮却觉得隐隐畅快。
或许,真该是恶人有恶人磨吧!
华鸣一声长叹,或许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往事,忍不住唏嘘:“上官,这些狗官,为什么有这许多花花肠子,坑害百姓的手段层出不穷呢?”
范铮负手,背影有几分萧瑟:“或许,在他们眼里,百姓不过是他们地里的韭罢了。”
李世民看到范铮的审判结果,不由暴跳如雷。
“朕的天下,竟有如此寡廉鲜耻的官员!”
范铮持骨笏:“这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白马县百姓几度往庆州衙门求援,非但求告无门,反而被庆州拿了送回白马县。”
一直沉稳的房玄龄讶然张目:“竟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