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国公张亮,坐镇工部衙门,耳边不时能听到官吏们刻意“小声”的窃笑。
从选择了这条不归路开始,张亮就清楚地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反应。
可笑的世俗啊!
为什么停妻再娶,你当张亮真无情如斯?
那是为了在事败之后,不至于连累到老妻。
李氏,呵呵,张亮与她就是名义夫妻,她愿意与张慎几勾搭,张亮也不介意。
至于同房……
当初被息隐王与海陵剌郡王逮住,张亮当了一次硬汉,什么都没有说,可你觉得会什么代价都没有吗?
要不然,张亮就算再娶,也得寻个正经人家的女儿。
张亮明知道,李氏身后,其实有很多人在怂恿,可他也需要这些助力,这才一拍即合。
五百义子,究竟有多少是纯粹的效忠自己?
有没有一百?
如果能成事,再反手除去李氏一党,日后的人都需要仰望自己,谁还记得张亮是个泥腿子?
信不信我张亮大笔一挥,自有无数人为我美化,将所有罪过全部写成卧薪尝胆?
“义父……尚书,”公孙节从衙门外走来,神色微微紧张。“右骁卫翊卫出动,突袭了浐水工地,幸亏兄长安排得早……”
张亮眉头微微一皱:“那個麻烦人物,要不是看在他独特的本事上,真想让你们把他沉水底。”
“即便你们推了一些替死鬼出来,企图转移视线,但人家未必肯跟着你们走。”
“安排去虞部司的山林里守护一段时间,待风平浪静再让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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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仪殿中,李世民抽出捂得味重的脚丫,用力抠了抠,然后凑近鼻孔嗅了一下,转过头去,满脸嫌弃。
张阿难赶紧指使着两名内给使,为陛下送上盛了热水的铜盆,以及大块的汗巾,供他洗手、洗脚。
皇帝这脚,本来只是小毛病,偏偏当年从军出征,时常顾不上清洗,落了那么一个病根。
这个毛病是死不了人,就是有点膈应、有点麻烦。
“右骁卫翊府右郎将高侃奏报,浐水工地没有目标的踪影,应该是转移了。同时,右骁卫从工地抓回了八人,五个游侠儿、三个是州县缉拿的人犯。”
“有意思的是,其中一名游侠儿是勋国公的义子,管工地的书令史是勋国公义子的兄长。”
任人唯亲,不大不小是个毛病,多数人都如此,没几个圣贤。
但是,前提是不要出事,否则会连累一大片。
李世民嘿嘿一笑:“当初朕未得大宝,张亮凭三百义子为朕联络各地豪强;如今朕临绝顶了,他也如愿以偿当上国公了,义子的数目还涨了……”
张阿难面无表情:“勋国夫人李氏,本是巫女,声名狼藉……”
至于下三路的话,张阿难不屑去说。
但“巫女”二字,却让李世民想了很多。
“让张亮闭门思过三日,给他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李世民终究还是念旧情的。
李元吉下手有多狠,李世民还是知道的,张亮付出的代价有点大,要不然凭停妻再娶,李世民就能削了他的官爵。
“司门司紧急奏报,蓝田关下,上千流民乞求入雍州,讨个活路。”张阿难禀报。
李世民愕然:“不对吧?山南道没听说哪里遭灾啊!”
张阿难低眉顺眼:“据司门司禀报,流民是从商州丰阳县安业城而来。”
安业城离长安,也就是二百里左右,如果遭灾,李世民没有理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