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卞城王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到达之后没多久,宴会就开始了。音乐响起,毕娴吃着小点心,默默地看着哥哥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内心同情不已。 虽然上辈子在小说中,倒酒撩人这个梗已经用到烂,毕娴也猜到会有人不小心将酒倒在哥哥身上,然后装作娇羞地伸出玉手去擦什么,可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明明撩汉的方式有很多人,偏偏所有人都采取了倒酒撩人这一种方式。一群人排着队给毕萧敬酒,无论脚下的土地多么平,都能优美地打个趔趄歪倒,同时将酒泼到毕萧身上,三两个还好,十几个几十个人都这么做,是拿人当傻子吗? 毕萧今天的衣服原本就是浅青色,被酒水一撒,水渍特别显眼。看着哥哥绷着僵硬的笑容将最后一个敬酒的人送走,身上的水渍一片接一片,就像经历了一场暴风雨,毕娴默默地往旁边缩了缩:宴会可以改名叫泼酒节了。 湿淋淋的衣服穿着很不舒服,毕萧皱着眉头往身上释放避尘术,卞城王夫人也在一旁帮忙。可不知道今天的酒水出了什么问题,避尘术居然拿它毫无办法! “哥哥,要不咱们回家去吧?”就算是心眼再少,也知道接下来会出问题了。 “不用!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整这些幺蛾子!”毕萧拳头一攥,忽而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妖异的弧度。 “毕兄为何如此狼狈?赶紧去后面换件衣服吧!”发请柬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煞有介事地给毕萧指了一个方向。 毕娴不放心地扯着毕萧的袖子,小声对他说道:“哥哥,要不让我……” “不行,你待在这里不许乱跑,除非我叫你。”毕萧屈指敲了敲毕娴的额头。 毕萧参与宴会的次数也不是很多,对这个场地并不熟悉,顺着那人指的方向走到第一个岔路口就停住了。眼前有数条道路,也不知道哪一条道路安全些,又或者,哪一条也不安全? 因为赴宴期间禁止用神识窥测院内的布置,毕萧不得不就近喊家丁问路,各家的家丁也都十分殷勤地给他指了一条路。然而……他们指的路线完全不一样,甚至完全不重叠。 如果不是他们记性不好,那么……就一定有问题! 觉得有些不妙,毕萧一路返回,躲在树后传音。不一会儿,毕萧手里捏着糕点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哥哥,喊我做什么?” 毕萧皱着眉头掏出一块记录晶石,把家丁给他指的路显现给妹妹看:“妹妹,在前头帮我探一下路吧。” 看着家丁指出的截然不同的道路,毕娴秒懂,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胡乱把点心塞到嘴里,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因为毕娴也不知道该选哪条路,干脆走到一个岔路口就抓一次阄,没等她走过两条路口,就被眼前的景色震惊了一把,差点把嘴里没咽下去的点心呛到气管里。 翠绿的草地上,躺着一个十分眼熟的紫衣女子,身旁还有一个翻倒的酒坛。她的卧姿优雅中略带僵硬,明显摆了一段时间的造型,微微敞开的领口将精致的锁骨半遮半掩,微红的双颊隐隐散发着淡淡的酒香,双眸微闭嘴唇轻嘟,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使劲摆手示意哥哥不要靠近,毕娴压着胸口无声地平顺着呼吸,面朝前方慢慢地往后退,一直退到安全距离才转身往回跑。 “你跑什么?”毕萧压低声音问道。 毕娴蹑手蹑脚跑过来,踮起脚尖神秘兮兮地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一个露脖子摆姿势的装醉姐姐!” “……”就知道会有人搞事:“换路!” “好咧!” 虽然知道有人要算计自己,但湿衣服到底不舒服,毕萧抱着一线希望,让毕娴继续探路,自己则紧跟其后,生怕小不点身陷险境。 毕娴心知虽然这些人的目的是哥哥,但未必会对自己手下留情,探路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暴露踪迹。 就这样,她循着哥哥给的地图走到了第二条路的尽头,并且看到了五官王家的三小姐。 一袭红衣的三小姐行为比紫衣女子大胆很多,穿着一身薄纱长裙在湖中跳着飘逸的舞蹈,一身湿衣紧贴在身上,曲线毕现,分外撩人。 感叹着哥哥的艳福,毕娴无声地退了回去,摇头示意哥哥换路。临走之前,似乎听到有人在打喷嚏。 第三条路也没有例外,这一次碰到的是泰山王家的表小姐,她坐在亭中拨动着琴弦,翠色的领口开得很低,双臂摆动间,一抹春光若隐若现。 毕娴这次都懒得感叹了,直接退回去示意哥哥换路,然后,她碰上了平等王家的二侄女,这抹白色的身影在花丛间悲春伤秋,就像坠落凡间的仙子,如果不是她吟几句就要歪倒一下,露出纤长雪白的大腿,毕娴倒是想相信这个人是无意的。 每条路都尝试过之后,毕娴同情地回头看了毕萧一眼:“哥,马车在外面,要不你露天换算了?” 毕萧紧抿着嘴唇,漠然看着那些衣衫凌乱地等待着自己出现的女子,怒极反笑:“不用了,就这么湿哒哒地回去,我想她们会明白的。” “明白你明白了真实情况?我觉得她们一直很明白,可就是装作不明白。”小跑着跟在毕萧的旁边,毕娴小声地嘀咕着。 毕萧用手将嘴角捏出一个微笑的弧度,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这我也明白……”只可惜这是别人的地盘,不能耍手段,更不能暴力解决,授人以柄的后果只会更严重,连出气都不行。 抱着诬陷逼婚这个主意的女子显然不在少数,毕娴拉着哥哥回去的时候,发现人数居然少了一半。很明显,那些女子都在等着打算换衣服的毕萧,准备衣衫不整地往他身上扑呢! 毕萧倒是希望那些女子就这么一直等下去,直到宴会结束。只可惜,宴席上总有家仆待命,一看毕萧回席,他们纷纷传音通知小姐改变计划,生怕通知晚了被小姐收拾一顿。 得知猎物自己逃离了陷阱,那些女子便不再多待,将痕迹抹除之后陆陆续续返回,生怕晚一步被别人截胡。 敢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的女子果然脸皮堪比防护罩,一个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重新围上来给毕萧敬酒,姿势一个比一个袅娜,衣领一个比一个低,身上的香味一个比一个呛人。 可怜坐在毕萧身边的毕娴,吃在嘴里的点心都是一股香粉味,三两口下去,彻底没胃口了。 在这些女子眼里,毕娴固然是毕萧的妹妹,但迟早会嫁出去,不足为惧。因此,毕娴的不悦,她们并不放在心里。 之前她们的行为并没有经过商量,在重复“作案”之后方觉得有些刻意。这一次,她们改变了策略,手里的酒杯端得十分稳当,唯恐撒了一滴。只是,她们每一个人的指甲里,都藏着分量十足的媚药,分量足到一部分粉末无法溶入酒中,直接漂浮在了水面上。 看着那些飘浮着不明粉末的加料酒,毕娴抽着发痒的鼻子躲到美人娘身边,内心很想问一句:是你眼盲还是你觉得我哥眼盲? 毕萧将这些明目张胆的女子记在脑海里,脸上却挂着客套的笑容,推拒了这些女子的酒水。 眼见着猎物就在陷阱面前徘徊,却不再前进,这些女子着实有些着急,干脆主动伸手去扯毕萧的袖子,暗地里将指甲缝里的媚药抹上去。 一时不察被抹了一袖子媚药,毕萧的表情终于裂了,好不容易才忍下暴躁的冲动,用力将衣袖扯了回来,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客套依旧,情绪没有暴露分毫。 卞城王夫人试图给儿子解围,却被敬酒的人群层层拦住,不得脱身。看着这些面上装得很客气,手上却已经使出修为来较劲的家伙们,卞城王夫人咬了咬牙,迅速敛住表情,微笑着回敬,同时不着痕迹地拍了拍毕娴的肩膀。 毕娴眯眼一笑,像一条游鱼一样活动着娇小的身躯,轻松地从人群中挤出来。 打量了一下那些将哥哥层层围住的莺莺燕燕,毕娴默默地掏出手帕捂着鼻子,毫不客气地硬挤了进去,途中遭遇白眼无数,她只装作没有看懂。 “哥,你怎么了?”察觉到哥哥的状况有些不对,毕娴伸手想抓住他的衣角,却被后者下意识避开。 “不知道她们往我的袖子上抹了什么下三滥的药,闻了之后居然中招了,你先离我远一些。”毕萧急促地呼吸着,将沾着不明粉末的袖子挽了起来,咬着牙颤巍巍地从乾坤袋里掏出父亲给的那瓶解药服下,觉得清醒了一些之后,方才腾出心神传音给毕娴解释。 毕娴点了点头,想用避尘符给毕萧清理一下袖子上的不明粉末,却遭到了他的阻拦。看着脸色依然潮红的哥哥,毕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