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国停下脚步,透过窗户往里瞧。
只见一个身着藏蓝色中山装的中年人,正站在讲台上,神采飞扬地讲解着自己的新计算方法
那些参会的同志一边听他讲解,一边提出各种意见,一场迎接会变成了学术讨论会。
邓教授助手的脸色微微一红,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李专员,邓教授他们确实是为了欢迎您,才特意召开这个会议的……”话还没说完,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会议室内,邓教授正讲得兴起,竟站起身,从那中年人手里抢过粉笔头。
在黑板上奋笔疾书起来:“你们看,要是这里的 e=1/2mv,于是 e用量纲表示就是 e=ml/t。
密度p用量纲表示,p=m/l……当然你也可以把 e放在等式的左边。
只要用手摇计算器算出 e的数值,就能解出整个方程了……”
可话刚讲到一半,邓教授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小声嘟囔道:“要计算 e,就得先算出 l,要算 l……这计算量好像没减少啊。”
那中年人揉了揉眼睛,紧盯着黑板看了好半天,尴尬起来:“邓教授,我好像疏忽了,把一个变量当成定量了。”
“不对,不对,你这个思路是可行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
此时的邓教授就像是一个宕机的计算机,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就差么一点点,却搞不明白。
李爱国看着邓教授,心中一阵唏嘘,九所一室的主任,果然就是传说中的邓老。
邓老年少成名,出身于出生于安徽怀宁的一个名门世家,1941年他考入西南联大物理系,后来赴美国普渡大学
留学,26岁便拿到博士学位回国,被人称为“娃娃博士”。
所有人,包括邓老在国外的那些同学,都在等着这位少年天才能够在数学上作出惊人的发现。
甚至邓老的老师预计邓老未来能够获得菲尔兹奖。
然而,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邓老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彻底从公众视野中消失。
那些昔日的同窗,无一不为这位天才的陨落而扼腕叹息。
直到几十年后,221厂相关机密逐步解封。
世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少年天才放弃了在数学领域的钻研,投身到了另一项伟大的事业当中。
“我的生命就献给未来的工作了。做好了这件事,我这一生就过得很有意义,就是为它死了也值得。”
李爱国小声默念着邓老的这句肺腑之言,不由自主地举起了手:“如果先以 l为未知数,设计出一个方程组,或许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
邓老此时正卡在关键处。
听到这话,脑海中仿佛闪过一道灵光:“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们看,关于 l的方程组可以这么设,然后咱们再解方程组,可这方程组要怎么解呢,还需要 t……”
“还是不对啊。这又多出一个未知数。”
邓老拿着粉笔,在黑板前踌躇不前,“方程组越来越多,咱们非但没减少计算量,反而增加了不少,这可有点得不偿失了。”
“不不不,咱们刚才已经把五元三次方程组化简为了二元一次方程。”
“可数量增加了,工作量也跟着增大了。”
邓老这才注意到,刚才从自己手里接过粉笔、发表见解的,是个陌生的年轻人。
但他也没多想对方的身份。
每次讨论会上,都有年轻人勇敢地站出来,表达自己的观点。
“诶,这人是谁啊?”
“可能是今天来的那批计算人才吧。”
“他化简的办法确实很巧妙,但是跟解十个二元一次方程相比较,我宁愿解一个五元三次方程。”
下面的教授专家们一时间也议论纷纷,表达了自己的反对。
邓老担心小同志的自尊心被打击了,笑着说道:“虽然你的办法其实是增加了计算量,思路却没什么问题。
数学计算本身就是一个化繁为简的过程。
只是现在计算量太大了,简并不如繁。”
像这些大佬计算功底身后,解出一个五元三次方程也许只需要三秒,但是要解十个二元一次方程,却需要至少十秒。
这就跟后世的cpu和gpu一样,cpu擅长解决困难问题,线程数少。
gpu擅长解决简单并行问题,线程数多。
现在李爱国搞出的计算器,实际上充当的是gpu的角色。
“邓教授,如果我解决十个二元一次方程,只需要半秒呢?”
这话一出口,邓老先是一愣,可紧接着就意识到了什么,上下打量着李爱国:“你……你难道是红星计算所的专员?”
李爱国挺直胸膛,大声报告:“报告,李爱国向您报到!”
“还真是年轻啊.”此时只有不到三十岁的邓老“凡尔赛”的嘟囔了一句,转身向那些教授和专家们介绍了李爱国的身份。
“老周啊,这位是李爱国同志,等会你要好好招待。”
周教授站起身,突然说道:“爱国同志,你刚才的话可当真?”
“老周,计算器的事儿,你们私下交流,今天是欢迎会.”邓老见周教授竟然要当场实验,连忙出言拦住了他。
李爱国笑道:“邓老,时间紧张,欢迎会的事儿就算了。既然周教授对我们红星计算所的计算器有所疑虑,那么今天正好当着大家伙的面演示一下,这样的话,有什么毛病,大家伙也可以集思广益。”
邓老见着年轻人年轻气盛,还想再拦着,老猫已经让保密员把几个箱子送进了会议室内。
看到几个大箱子,所有的教授专家都来了兴致,虽然明知道这玩意没啥用,但是能够看场大戏,也算是繁忙工作中的一种调剂。
“现在打开吗?”一个保密干事问。
李爱国扭头看向老猫:“这会议室内的人保密等级足够吗?”
老猫让保密干事拿来名单检查了一遍,点头:“放心吧,都是核心人员,保密等级2级以上。”
说着话,他心中有些感慨:这小子还是跟以前那样谨慎。
此时李爱国已经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箱子。
里面是一个长方体状的铁箱子,箱子上面有几个按钮,几个接口,还有一些散热孔。
“这就是你们红星计算所研制出的计算器?”邓老感觉到有些奇怪:“这设备应该成为计算机吧?”
李爱国本来正在连接电源线,闻言,浑身一震。
‘这玩意这么大的体型,在后世确实应该被称为计算机。但是在这年月,体型又远小于电子管计算机,邓老为何认定它是计算机呢?’
‘难道邓老是某点的读者姥爷,也是穿越到这个世界的?’
但是,等听了邓老的解释后,李爱国才意识到自己犯了知识浅薄的错误。
“机和器在古文中有着明确的区别。”
“机,通常都是具备可活动构件的一个组合装置,比如水磨、木马牛车、龙骨水车、水碓,都能被称为机。”
“器,就是简单型体简单功能的工具。比如瓷器、漆器都是器。一根木棍是器,一根绳子也是器。”
“但是,把棍子弯过来用绳子绑住两端,做成一张弓,就叫做机。”
李爱国一直认为计算器和计算机是体型的差别,原来是功能的差别。
功能复杂,需要和外界联动的是机。
功能简单,可以独立运行的是器。
从这方面看,计算器这个名字名副其实。
只不过因为技术受限,需要外接能源,才被邓老认为是计算机。
“确实应该成为计算机,不过我更喜欢计算器这个名字。”李爱国笑了笑。
“你更喜欢.这么说,这个计算器,是你发明的了?”邓老诧异。
李爱国:“.”
他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天才数学家的可怕。
他们的逻辑分析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邓老,咱们就不要纠结这种细枝末节了。”李爱国说着话,又从箱子里取出一堆灯泡,灯泡的个头比一般白炽灯小很多。
“这,这是霓虹灯?”下面几个教授专家的眼睛瞪大了。
其实,在1926年,像国内的魔都等大城市已经出现了霓虹灯,只不过随着时间的发展,霓虹灯成了资本主义情调的象征,才在国内绝迹了,甚至,还在一些影视作品中,成了负面形象的象征。
“咳咳,霓虹灯本身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些使用霓虹灯的人。”老猫见会议室内有人小声议论,出言。
会议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些东西能够送到这里,已经足以说明了一切。
“爱国同志,这霓虹灯有什么用处?”邓老问。
“等会你就明白了。”李爱国将霓虹灯挂在木板上,然后又掏出一个只有木头板子。
木板上镶嵌有十几个塑料方块,方块的表面有字:“1、2、3、4+、、x、÷,sin、cos等数学符号,以及开根、平方、倒数、积分、求和等中文符号”
最让邓老吃惊的是,有个塑料方块上,赫然写着“解方程”的字样。
“真能解方程?”他忍不住问。
“只能一点点了,目前只能解二元一次方程。”
说话间,李爱国已经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准备好了。
“你们谁出个题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