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越浓俯冲下去,飘飘然降落在船头,两名正在夜划的船夫吓得大叫一声,手中的船桨显得掉进水里。 闻声,夜惊辰正欲逃跑,见翠越浓堵在出口处,吓得转身跑进了里面。 仅有的一条被子,给了洛红莲,他想也不想,一头便钻了进去。 “你干什么!走开!” 他窝在洛红莲怀里,洛红莲十分反感,奋力推了他一把。 “有人要杀我!不对,有妖怪要杀我!不能见死不救!” 说着,他死皮赖脸地重新爬上来,往洛红莲怀里钻了又钻,惹得洛红莲涨红了脸,心中一阵小鹿乱撞。 见他吓成这样,洛红莲一时心软了下来。 “噔噔”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赵公子竖起食指,搁在唇前,示意洛红莲不要出声,一手已悄悄摸向腰间,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软剑。 就在翠越浓进来时,赵公子一跃而起,挥剑应了上去。 翠越浓灵敏地一个侧身,剑擦着他的毛发呼啸而过。 “小心啊!” 翠越浓不悦地蹙起眉头,挥动羽翼,掀起一股劲风,将赵公子扇到舱壁上,赵公子结结实实地撞在舱壁上,呛出一口鲜血。 “住手!” 洛红莲跳起来,从床上蹦下来,拎了一只凳子,咬牙朝着翠越浓直冲过去。 凳子砸过来的时候,翠越浓竟没有躲避,抬起胳膊,结结实实地挡了下来。 “红莲?” 翠越浓轻唤出声,没有注意到被子下还蜷缩着一人。 “赵公子!你怎么样啊?你流血了!”洛红莲扶了赵公子一把,走到翠越浓面前,大声说道,“你要吃了我,我给你吃就是!但是,赵公子是好人,请你放过他!” “我为什么要吃了你呢?”翠越浓蹙起眉头,疑惑地说道,“不是所有的妖怪都喜欢吃人,我的习性你最清楚,我活了几百年,从来不曾无故伤人。” “那还是伤了不是?”洛红莲抖着胆子接了一句,拾起掉在地上的那把软剑,恐吓道,“你快走吧!再不走......我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洛红莲持剑的双手,不听话的颤抖了几下。 面对这样一个法力高深的妖怪,任谁都会感到害怕。 翠越浓暗暗叹气,微笑说道:“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想起我是谁。” 翠越浓走了,夜惊辰侥幸躲过一劫。 这一路,除此之外,并没有遇到其他意外。 到了罗城附近,几人便各自下船,分道扬镳。 “后会有期!” 赵公子一行人,向夜惊辰拱手作别。 “还是后会无期吧!” 夜惊辰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领着一行人率先进了罗城。 远处传来寺院的钟声,赵公子面带微笑,望着夜惊辰的身影出了会神。 洛红莲只在一旁静默等候,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那个人,但赵公子似乎对他并不反感。她想,也许是因为赵公子心性善良,因此,对任何人都会温和许多。 “走了,红莲。” 赵公子回过身,对红莲说了一句。 红莲不经意瞥见他的眼眸,那一抹娇羞,看得人一阵春心荡漾。 赵公子告诉红莲,扬州城由大小两座城池构成。罗城在外,子城在内,赵府深在罗城最最繁华之处。 初至扬州城,洛红莲才知,原来真正的繁华,根本是她无法想象的。 扬州是个好地方,无论是富有的商贾,还是平庸的百姓,抑或是穷困潦倒的乞讨者,一个个争破了脑袋,誓要在扬州立有一席之地。 数丈宽的大道,道路两旁分布着鳞次栉比的阁楼。 中间一条宽大的河流,河水清澈流动,几艘小船时不时划过,船上坐着一位老翁,他每日的工作便是用手中的竹竿,清理水面上的遗弃物。 满满一网兜捞上来的,大都是落叶。 这里的花船,比在荆州见到的大得多。 唱的曲,似乎也更加动听。 一行商队匆匆而过,十几辆马车,装满了绫罗绸缎。 洛红莲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绸缎,她起初以为,只有长安城的那位皇帝家里,才会有这么多的绫罗绸缎。 还有街头卖艺的人,会喷火,会变脸,会大变活人,会将人切成两截。 看得洛红莲一颤一颤的,赵公子在一旁禁不住偷笑起来。 血撒了一地,洛红莲信以为真,她不明白为什么人都死了,那些围观者为何还在拍手叫好。 “那是假的。” 看到红莲一阵沉默,赵公子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假的?” 洛红莲正在疑惑之际,抬头便看见被拦腰截断的那人忽然又站了起来。 在一片叫好声中,洛红莲跟着赵公子一步三回头地走去。 她很想知道那是怎么做到的。 洛红莲东张西望,觉得到处都充满了新鲜感。 这种新鲜感,比在荆州那会,要强烈得多。 前方是一座大桥,六根石柱子,呈拱形支撑着桥面,连接着水面上的倒影,看上去更显得气势恢宏。 桥面上人来人往,有过桥的,亦有站在桥上看风景的。 快接近桥头的时候,赵公子停了下来。 他跟老刘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一会,老刘便去路边的包子铺买了一些发糕回来。 “甜食,可吃得惯?” 赵公子自己留了一块,另外一半,给了红莲。 红莲微笑点头,将那热乎乎的发糕捧在手里。 几人边吃边走,一路上了那座大桥。 上了桥,洛红莲奔走于大桥两侧,好奇地向下望了又望。 赵公子走过来,揪下来一块发糕,丢进河里。 发糕实在太香甜,一掉进水里,立即引来一大群鱼儿哄抢。 洛红莲看了眼微笑着的赵公子,似有感慨地说:“这么金贵的东西,喂了这些鱼儿,岂不浪费?” 赵公子淡然一笑,回应说:“再金贵的东西,都贵不过行善带来的快乐。我有吃的,可以施舍与人,亦可以施舍与花鸟虫鱼,飞禽走兽。” “但妖除外!” 末了,赵公子郑重地补充了一句。 一行人跟随赵公子下了楼,看到路边坐着一对衣衫褴褛的母女,他顺手便将剩下的发糕连油纸袋一同搁进了那只破碗里。 “发糕很好吃,我已经尝过味道,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吃。” 洛红莲被赵公子的善举感染,立即善心大发,也跟着把剩余的发糕送给了那对母女。 “不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赵公子一面走,一面似教诲一般对红莲说道,“假如我有那个本事,定叫扬州城每个人都能居有定所,衣食不忧。” 洛红莲连连点头,微笑回应。 她想,赵公子无疑是她见过最善良,最英俊,最有正义感,最有担当的男子。 “公子!可否赏奴家一块发糕啊?” 路过一处流光溢彩的阁楼,头顶传来女子娇滴滴的唤声。 洛红莲驻足观望,只见那阁楼的中央,挂着一块大匾,匾上刻着几个鎏金大字“翠羽楼”。 里面人来人往的,乐声笑声此起彼伏,看起来好不热闹。 仰头去看顶层的阳台上,坐着一位面若桃花的娇美娘。 她坐在一把鸾凤椅上,衣领低垂,香肩外露,艳若桃花,眉目含情。 看到来人向上观望,她不安分扭动着身体,时不时地斜倚栅栏,手拿一支怒放的玫瑰花,饶有兴致地向下俯视。 再往下望去,却是粉色大花的衣裙掀开,露出粉雕玉琢的纤细双腿,两腿打着赤脚相互交缠在一起,十个点红的脚趾不停地跳跃着,其中的魅惑不言而寓。 赵公子仰头向上一望,那说话的姑娘顿时心花怒放,手下一松,一张绣了戏水鸳鸯的帕子,自楼上飘飘摇摇落下。 赵公子仅仅是短暂地一瞥,紧跟着便抬脚继续朝前走去。 于是乎,那张帕子好巧不巧地落在了红莲的脸上。 “呜......” 红莲大吃一惊,一把将手帕从脸上取了下来。 “哼!” 那姑娘见赵公子走了,冷哼一声,气哼哼地起身往里走去。 洛红莲朝着空荡荡的阳台望了一眼,再低头望一眼手里喷香的帕子,不知如何是好。 “人家给你这么好的手帕,你何故理都不理就走了?” 洛红莲追上赵公子,朝他扬了扬手中的帕子。 赵公子瞥了一眼那帕子,不以为然地问道:“人家给,你就要?” 见红莲一副不满的神情,赵公子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红莲,饶有兴致地问:“假如说,把我给你,你可会要?” “把你......” 洛红莲不觉红了脸,青天白日,他竟这般胡言乱语。 “这根本不是一码事......” 洛红莲低头摆弄着手中的帕子,双颊早已涨得通红。 “哈哈!”赵公子大笑道,“你说的对,这分明是两码事,但其本质,都是相同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人家也是一番好意......” 洛红莲似懂非懂地努了努嘴,却还是没有吃透其中的意思。 赵公子合上折扇,轻敲一下她的额头,郑重其辞地对她说道:“傻瓜,女子不同于男子。身为女子,无论出身是否高贵,无论相貌是否上乘,都要洁身自好,绝不可随心随性,否则,没有哪个男子会珍惜你。” 话音刚落,老刘便驾着马车匆匆前来。 “公子,马车来了。请上马车。” 老刘拿着鞭子从马车上慢悠悠地下来,抬手示意二人上车。 上了马车,洛红莲还在思索赵公子说的话。 她想,他的意思,是希望她不要学那姑娘吗? 红莲略作思忖状,半天才说:“你说的话,句句在理。你放心,我虽然从小无人教养,但书也读过一本,这点道理,我还是很清楚的......”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莫要多想。” 赵公子抿起双唇,柔声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