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六将白野轻轻放在床榻之上,除去外衣,又急忙去翻找急救箱。
赵颖进来,看到床上的白野,脸颊凹陷,瘦的都脱相了,左小臂上一道长逾三寸的伤口触目惊心。
陈六停下动作,“大...大娘子,且宽心,阿郎的伤只是看着唬人,并无大碍,近些时日疲累了些,这才昏倒的。”
赵颖示意陈六忙自己的,来到白野床边,想碰,却又不敢,怕吵醒他,也怕弄疼了他。
“大娘子,可还有上好的丝线?”
赵颖提袖擦拭一下泪水,“有,有的,我这就去取。”
回到屋里,裴氏一脸诧异,“颖儿,外面出了何事?你这又是...”
“长风受伤了,我来取些丝线。”赵颖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啊?!伤的重不重?”说着,裴氏随着赵颖来到白野屋里。
陈六已经取出纱布以及一瓶酒精,正准备给白野的小臂清理。
然后,白野再次被疼醒,在床上直挺挺的坐起,“嗷~~陈老六!我一定要弄死你!弄死你!!!”
陈六心大,嘴巴一咧,根本无动于衷,“阿郎啊,你看这种伤势该如何处理?自家不太会呀!”
白野看了一眼,只一眼,然后又晕了过去。
赵颖抹着眼泪问道,“陈六,这是...”
陈六好似在回忆,眼神柔和,“回大娘子,夫人,阿郎见不得血,清理完伤口,还得将它缝起来,阿郎怕疼。”
陈六先将丝线泡在酒精里,再穿在特制的缝合针上。
正准备下手,突然顿住,有些犹豫。
赵颖连忙问道,“怎么了?”
陈六收回针线,很是为难,摊开狗熊般的爪子,“大娘子,自家这手拙笨,舞枪弄棒尚可,就怕缝的不好,也怕弄疼了阿郎。”
赵颖深吸一口气,“我来!”,接过针线,“该怎么做?”
陈六指着小臂上的伤口,“将两边的皮肉缝在一起就好,下针不可太浅,也不能太深,针脚不能太密,也不可太疏,尽量整齐一些,日后好了也不会太难看。”
赵颖循着陈六的指导,开始缝合伤口,每一针都好似扎在自己的心口上。
总计16针,陈六连忙剪断多余的丝线,“好了,只要不化脓发热,阿郎就没事了。”
若是白野醒着,铁定就是破口大骂,庸医害人,现在最该担心的哪里是炎症,而是破伤风!
“哎哟,长风多好的孩子,究竟是何人下此毒手。”裴氏一脸愤慨。
陈六不敢多说什么,“人已经关在县衙牢房,等阿郎醒了亲自发落吧。”
“娘,陈六,你们先出去吧,我在这守着。”赵颖握着白野的手,有些粗糙,全然不像是一个读书人的手。
“哎...”裴氏叹息一声。
陈六临出门,又回头看了眼昏睡的白野,轻轻合上房门。
“夫人,庄子上还有事务,阿郎就拜托了。”
裴氏摆手,“去吧。”
陈六行礼,大步离开,阿郎总是以善待人,却总有这样那样腌臜之人污了阿郎的高洁。
但是,他也不敢擅自处置牢里的刺客,以及庄子上那些流民。
至于白丁几人,那就是罪该万死了。
此时,青甸园一百多号流民被集中关在一个院子里。
有人不忿,“凭什么把我们关起来,又不是我们干的。”
也有叫好,“他本就该死,欺君误国。”
有的愤恨,“这些文人何时将我们百姓的性命挂在心上?”
更多的是附和,嫉妒,不甘,幸灾乐祸,将乌合之众体现的淋漓尽致。
李虎躲在墙角,看着眼前的这群人,神情复杂。
他借住在王大牛的家中,平日里,王大牛口中的东家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
在庄子上的日子虽然不长,却是他做梦都没想过的,工坊的昼食想吃多少吃多少,每天都按时发工钱,所有人都住着砖石的小院。
这般心地的人,又怎会是奸佞之辈。
突然,院门被打开,王大牛领着几人挑来了几大筐馒头。
李虎连忙上前,“大牛,东家怎样了?”
王大牛好似没听到一般,放下竹筐,又领着几人出了院子。
李虎满脸苦涩,再看看那疯抢的人群,真真可笑。
白野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日上三竿,这种睡饱的舒适感实在是太让人沉迷。
“你醒了?”赵颖眼里满是惊喜,随即便伸手准备去摸白野额头,“可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发热?”
白野正想伸手挡一挡,一声痛呼,“嗷...”
赵颖急得不知所措,伸手不是,缩回来也不是,眼眶中又有晶莹打转。
“没事,没事,只是没注意。”白野连忙宽慰,“那日...”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