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警觉性一向如此之强吗，莉莉？不得不说你救了我一命。”本杰明一层层脱下那可笑的防护服，“我才离开那扇门不久，我就听到了‘你喜欢的’那个人的嘶吼了，非常惊险。”　　“不用谢。所以这是莉莉的一分了吗？”我假笑，“本杰明，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提到的‘他们在“转变”完全完成之后，都提出了同一个要求’，是不是只是指的我的‘子民’？你认为‘认主’行为在注S伊恩血的那些人身上同样存在吗？”　　“我不这样认为，莉莉，请务必相信我多次试验的结果。”本杰明把防护服妥善处理之后，显得轻松多了，长舒一口气，“我看看……嗯，看来不加缓释剂的情况下，伊恩‘转变’的人和你‘转变’的人相比之下，他们看起来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除了实质上的改变之外；他们表面上超出一般的稳定——至少还有个人形。所以，这么看来，唯一的负面效果就只是情绪比较暴躁而已？”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不过本杰明，你不觉得这个场景倒有点儿像伊恩被我‘注S’的那次吗——除了监控里的这位没有畸变之外。”我站起身，把座位让给本杰明。　　本杰明摇手拒绝，从桌下拖出一根没有靠背的圆木凳，慢条斯理地坐在我旁边：“的确如此，所以我们要考虑考虑，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的……”　　“怎么考虑？”我看向屏幕，那个除了被我抓起来的时候叫了几句、之后就再也没说过一个字的人，现在正抱着脑袋到处锤墙踢门，嘴里发出嗡嗡的吼叫。　　本杰明没有接话，我看向他，他微微低着头看着不知名的地方，陷入思考。　　沉默片刻，我给出建议：“如果你没别的办法的话，不如干脆进去问问他本人？”　　本杰明依然没有接话，眉头微蹙。我站起身，手在他眼前挥舞了一下，本杰明才看向我：“呃，莉莉，你说什么来着？噢，我其实听到了……可是他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我们进去；现在进去，实在很莽撞。”　　“我们？没有我们。我去就行了。”我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悠悠地转了一个圈，“你如果实在不放心的话，本杰明，不如给我一只什么‘强效镇静剂’‘大力麻醉针’什么的——然后祈祷它对这个家伙也能起作用。”　　“莉莉，别着急，或者我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本杰明忽然眉毛舒展开来，嘴角露出一个十分良善的微笑，“比如，放一个成功的实验品进去——以他自己的人身自由为交换——安全可靠。”　　我（冷漠）：哦，差点忘记你是商人了。　　“我同意，本杰明得一分。”　　本杰明的效率总是很高的，很快，在已经被关了不知道多少天的五个“人”之中，他就“征集”到了一个敢于实践的“新生长生种”。　　那个家伙看起来和本杰明差不多年龄，黄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笔挺的背，倒三角身躯——典型的运动体型。　　光看他那倨傲的眼睛就知道这一定是个“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的人——生命和自由在这里，总是像硬币的两面，不能同时出现。　　“知道怎么做吧？”本杰明经过变声器的声音几乎没有辨识度，他站在监控室远程‘声控’着。　　男人没有说话，他面无表情，所以我只能猜测他也许是不屑于说什么；男人只是站在他暂时紧闭的门边，一言不发，一双有冷淡的眸子忽然直直盯着监控镜头。　　我拿着笔的手指巧妙地把笔转了个圈，对本杰明吐槽：“哇哦，这有穿透力的眼睛——简直就像站在咱们面前对峙！”　　本杰明扬扬眉，转过头去，打开了男人的门。　　男人在门口站定了两秒后，终于弯下他高贵的脊梁，拾起了地上本杰明准备的两只药剂——它们都装在针筒里面，一只是绿色，一只是淡红色。　　“是用颜□□分的吗？可是本杰明，这个人万一是红绿色盲怎么办？”我逆向转着笔，又停下，用笔盖那头点了点画面中的药剂。　　本杰明轻笑一声：“那么他就没有参加之前那个‘实验’的机会啊，莉莉。”　　“对哦，我把这个忘记了！好吧，本杰明得一分。”我撇撇嘴，继续转笔大业，“我就知道，你是‘买’的人——‘黑市召集令’对吧？——这样的家伙看起来就很不好惹，他的力气可不会太差。”　　“或者我也可以派人去捉？”本杰明转过头来，蓝眸忽闪忽闪、故作凶恶。　　“才不会，这不符合你的‘低调作风’，扮猪吃老虎的本杰明。”我毫不犹豫地揭底。　　“好吧，好吧，你说得对——莉莉得一分。”本杰明脾气很好地坐下，不再回嘴。　　我们一起静静等待男人走到“安静的朋友”门口。　　男人稳健的步伐让我错觉他其实在走我中学时候的方阵，每个动作都是标准的“齐步走”，这使得他看起来不像一个真正的活物，而像是没有什么多余动作，为了走路而动作的机器人。　　——极其训练有素的一个男人。　　这勾起了我的好奇，再加上等待的时间非常无聊，我便随意地问道：“这个金发帅哥叫什么名字？他本来是军人吗？”　　本杰明没有声音，虽然能感知到他的存在宛若近在咫尺，但是我仍然下意识转过去看他。　　“不必知道他的名字的，莉莉。”本杰明扯了扯嘴角，神色淡淡，“对小白鼠而言，‘被排上的实验编号，就是进入天堂的号码牌’——同样的道理，我想着对‘人造长生种’来说也差不多。”　　“好吧，你说服了我，本杰明得一分。”我抛了抛笔，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圈后它又回到我手上，“你说得对，在我这里还是别讲究什么‘3R法则’好了。不过啊，本杰明，我是我，你是你——作为和这些健康人同种族的你，在那种有些‘小可怕’的实验上，还真的是心狠手辣呢？这么漠视生命的吗？原谅我的冒犯，纯属好奇——你现在的动力是什么呢，本杰明？”　　闻言，本来关注着屏幕画面的本杰明顿了顿，本踩在圆凳脚踏处的长腿随意地踩到了地上；他慢慢地转动蓝水晶似的眼珠，灯光下它们正折射着剔透的光芒，最终我在里面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像。　　——忽略沉默得有点诡异的气氛的话，这样的对视多少有那么些浪漫。　　“没有冒犯。要我说实话吗？我的动力什么的，其实你是知道的，莉莉。”本杰明颇有磁性的声线平稳，配合着他迷人的眼睛，真是相当的有说服力——仿佛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只是你没有意识到罢了。”　　“意识到什么呢，本杰明？”我毫不示弱地回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别这样呀，我可好奇了。”　　“我不必重复一个你早已知道的答案。”本杰明轻轻抽走在我手上静止已久的笔，身体未动，用它端端地戳到了控制着“安静的朋友”的按钮，“进去吧，Jared（贾里德）。”　　“贾里德？”　　“没错，你期待的金发帅哥的名字。莉莉得一分。”本杰明关上语音，失去用途的笔在他指尖转了一个方向，笔帽朝上，“三比二，我赢了？”　　“商人总是获利。”我低语一句，但不十分埋怨。　　本杰明轻声笑了笑，俯身凑过来，温热的鼻息在我脸颊上一闪而过；他用笔轻轻撇开我的耳发，把它卡在我的耳朵上。　　“非常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