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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院旧事

十年前,祝时雨七岁,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和旁人不同。  可能就是因为在孤儿院待着,所以她的一切不同都能轻描淡写的用顽劣,孤僻,或者神经病来解释,于是她更加排斥正常人的世界,活在别人以为的自言自语与孤僻中,祝时雨可以说从小就是从鬼圈里长大的,她不害怕鬼,她害怕人。  七岁的她,出了白灵。谁都害怕。白灵比她大十岁,孤儿院的孩子们都是大的带小的,祝时雨可以说是被白灵带大的,从祝时雨还是孤儿的时候,从白灵还只是十岁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祝时雨由于旁人的日益排斥,她也越发不愿意走出去,只愿和只有她能看到的鬼玩耍,他们会在自己伤心的时候把自己的头抛上抛下的逗乐她,会给自己讲各种鬼故事来哄她睡觉,会诉说他们为人时的各种怨恨和不甘,然后阴沉沉的警告她,让她不要重蹈他们的覆辙。  就这样,别人走不进祝时雨的心里,祝时雨也渐渐的不在改变什么。  在祝时雨七岁的时候,白灵十七岁,正是花季最美的时候,然而却开始凋败。  其实不只是白灵,之前很多的十六七岁的女孩都快速凋零了,只是祝时雨从未注意过,当然,那个时候的她也不会懂得太多人世的龃龉,而那些鬼朋友不知道为什么也下意识的选择隐瞒。  直到灾难降临在白灵身上,祝时雨才恍然。  那个时候的院长是个四十岁的男人,身材魁梧,面容却很温和,任谁看到了都会说一声好男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白灵晚上不再陪着自己睡觉,不再笑着叫她傻子,面容总是惨白,眼神里的绝望像是随时会拉着所有的一切陪葬、  祝时雨在乎的人很少,那个时候,祝时雨在乎的“人”只有白灵。  她问了,白灵却无论如何都不说,“傻子,别问了,下次再有来收养的人,你就对着他们笑,你呀,笑一笑,把你的酒窝亮出来,任谁都会收养你的,早早逃出这里,我是没有希望了。”  祝时雨那天晚上跟踪了白灵。  七岁的她,已一种惨烈的方式醒来了,愿意融入正常人的生活、  那场大火,烧灭了所有罪恶,也烧光了整个孤儿院,独留下祝时雨和白灵。  “家园福利院”从此就成为了祝时雨的家,福利院里的所有无法投生的小鬼,成了祝时雨的责任。  鬼差叔叔说过,人死后,七天入轮回,而没有身世,横死的人,则浑浑噩噩不知生死,除非他们意识到自己的死亡或者了却执念才能进入轮回,如果外人强行干扰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死亡,那么他们就会魂飞魄散。也就是说,如果先想到自己生前的事情,就会转入轮回,如果在想到自己是谁之前先意识到自己是鬼,除非是有道行的鬼,新鬼的话会立刻魂飞魄散。  此刻,祝时雨瞪着白露,差一点,如果她今天强行进去的话,当她看到凭空出现的玩具,当她听到嬉闹声,那么后果是什么?她不敢想。  “祝时雨,你不用这样吧,我知道你觉得我们知道你的身份你会感觉到自卑,但是我们没有一个人觉得看不起你,你大可不必遮遮掩掩,我只是真心想为那些没有家的孩子送一份温暖。”白露从未看到过祝时雨这个样子,快三年了,不论什么时候祝时雨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游离在所有人的外面,即使当时全班的同学知道她的身世她也未曾这么激烈反应过,她被眼前的祝时雨的表情吓到了,但是随即想到自己无论如何都站着理,便下意识的说出了这番话。  她把手机屏幕对着地面,却并没有关掉直播,想来这样戏剧性的冲突,应该会让今天的直播人数暴增吧,再加上自己好心却被误解的戏码,想来会让观众满意的。  “白露!你够了,你这一招是不是还用上瘾了,高一的时候你就这样戳破了祝时雨的身世,你这幅假惺惺的样子真让我恶心。”气喘吁吁跑过来的袁园挡在祝时雨前面,怒气冲冲的看着白露,她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假惺惺还非得给自己带上善良纯洁高帽的女人。  “袁园,我知道你跟祝时雨关系好,可是你也看到了祝时雨平时连你都爱答不理的,她太孤僻了,我们得帮助她啊,我只是想帮助她,让她自信些,不要为了自己的身世自卑。”  “自卑?呵,你是在说笑吗我倒是想不通我们家小雨有什么好自卑的。”林清戏谑的声音紧随其后,笑搂着祝时雨的肩膀。  “成绩吗?我们家小雨蝉联了三年的年级第一,成绩怕是得甩你一百多分吧,长相吗?我们家小雨笑一笑那酒窝能溺死你,还有什么?善良吗?我们家小雨从不把同学的脸皮撕下来往地上菜,也从不让别人做自己的陪衬好让自己显得漂亮些,你看看,我们家小雨有什么好自卑的?嗯?”  林清眼神恶劣的把白露从上往下看一遍,好像能看破她的所有伪装一样。  “你,你们怎么能这样?难道我就这么让人讨厌吗?我只是想要尽一份爱心罢了。”白露声音发抖地说着,她知道她的学习比不上祝时雨,她也知道如果没有那层刘海的话祝时雨如何的漂亮,所以她嫉妒,但她也庆幸,庆幸祝时雨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罢了,她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祝时雨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罢了。  “我不管你什么目的,现在拿着你的东西离开这里,我们家不欢迎你。”祝时雨冷冷地逼视着白露,如果她还不离开的话,自己不介意驾着她走开。  “好,好,我走,我走,祝时雨你就这样子吧,谁也救不了你”白露负气转身。  “把你的东西也拿走~”  “我自会让人过来搬走。”  看到白露转身离开的身影,祝时雨才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有身边的这俩位。  “祝时雨,你们家看起来好像没人啊。”袁园此时已经扒着门缝往里面看了,嘟囔着。  “嗯,今天......院长妈妈带着他们出去玩了,我,我还得去接他们,所以,嗯,嗯,今天就不能留你们了。”  “啊,那好可惜,我还以为今天能和你一起做作业呢。”袁园遗憾道。  “你怎么不直接说可以抄作业呢,出息!”林清在旁边嗤道。  “嘿,你难道没有抄过吗?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之前偷偷抄过祝时雨的数学习题。”  “我那是忘记写了,再说了,文化人的事情怎么能叫抄呢,借鉴而已。”  “你!”  “噗嗤~”祝时雨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到林清和袁园望过来的眼神,“那个,我没有笑。”她做贼心虚道。  “祝时雨,你应该多笑笑的。”袁园忍不住戳了戳祝时雨的嘴角,那里刚才一闪而过的酒窝,真的能把人溺死。  “今天,谢谢你们”真的!  “哎呀,不客气啦,我早就看不惯白露那个矫揉做作的劲儿了,”  祝时雨看着俩人离开的背影直到不见了,才转身推门而入。  “小雨”院长妈妈迎了过来,担忧的脸色十分浓重。  院长妈妈是一个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鬼,只是生前她的执念就是已经丢失了的孩子,死了以后也停不下寻找孩子的步伐,直到遇到了祝时雨,然后甘愿做这群没有人照顾的鬼孩子的院长妈妈。  “没事,人已经走了,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只管把他们屋里玩游戏就是。”祝时雨安慰道。  这家福利院其实被鬼差叔叔用了不知道什么方法,常人除非有意来寻找,否则会下意识的忽视这家福利院,也会下意识的认为这家福利院一切正常。  “祝姐姐,刚才那个人是你的同学吗?”小石头跑了过来黑亮黑亮的眼睛看着祝时雨。  “嗯,是呀。”祝时雨苍白。  她看到了什么,小石头后面,几个小鬼的身体开始越来越淡,原本缠绕在身体上的焦黑色,慢慢蜕变,变成皮肤本来的颜色。原本死气沉沉的脸色变得鲜活起来。  祝时雨嘴唇颤抖,他们,这是也要走了吗?  祝时雨下意识的拉住身前的小石头,“你们......”  “祝姐姐,我们早就想起来了,只是院长妈妈说高考很重要,所以我们想要陪你一起高考的,只是,刚才为了躲那个姐姐,我们不小心泄了阴气,怕是已经被鬼差发现了,对不起祝姐姐,本来想要陪你的。”小石头低下头,歉疚地说道。  “什么时候?”祝时雨眼睛泛红,即使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送别了,即使前面她已经送走很多个意识恢复的孩子了,可是她还是接受不了,接受不了一瞬间,所有的孩子都走了的事实。  “就是小石头过生日那天,那天闯进来一个小偷,偷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放了把火,差点烧了这里,我们便什么都想起来了,可是我们不想走,我们想陪着祝姐姐。”小姑娘也走了过来,此刻她残破的四肢已经恢复生前的样子了,脸蛋也白嫩嫩的。  “是啊,祝姐姐,我们都不想离开你,院长妈妈就告诉我们让我们白天呆在最阴暗的地方,收拢阴气,就能瞒过地府了。”  “你们,你们是不是傻,陪着我有什么好的,早一天投胎早一天就有爸爸妈妈了。”祝时雨哽咽,她何尝舍得她们,她从来没有将他们当做鬼看待,都当做自己的弟弟妹妹,他们的新生意味着分离,她从来就知道,只是,没想到竟连缓冲都不留给自己,竟然一下子,一下子都走了。  一阵阴风挂过,身边突然出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丫头啊,我就知道你会哭鼻子。”鬼差来了后,看到祝时雨这幅要哭不哭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他做鬼差这么长时间从未见过这么亲近鬼的人。  祝时雨缓慢上前,将他们每个人都抱了抱。  “走吧,这辈子你们未曾享受过平常人家的安乐幸福,还好,现在总算熬出头了,姐姐祝愿,下辈子,你们都能投生到一个爱你们疼你们的家庭,详尽人世亲情,爱情,顺遂一生。”祝时雨从来都能坦然面对离别,因为她直到离别对他们来说是新生。  “丫头,你放心,他们今生没有作恶,却被无辜残害,下一辈子定能投个好人家。”鬼差有些心疼的看着祝时雨,这丫头从来都能坦然面对离别,或者说漠然更准确,她清楚的意识到离别的对鬼意味着什么,于是每次都会尽力安慰对方,从未说过不舍,从未缠着不放手,从小就这样,面对离别从不挽留。  “院长妈妈,你也跟着他们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个伴,反正现在这里也没有孩子了,你也能放心的离开了,这么些年来,辛苦你了。”祝时雨直起身子,看向院长妈妈。  “小雨,我走了,你怎么办?原本我们就想着好歹将你送到大学的。”院长妈妈心疼地看着祝时雨,她当初浑浑噩噩地只知道找自己那不知道在哪里的孩子,幸亏碰到了祝时雨,祝时雨让鬼差帮忙,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已入轮回,本来她也能毫无牵挂的离开人世,只是看到了祝时雨一个小姑娘每天还要陪着这些小鬼头玩,照顾她们,不知不觉的他们就成为自己另一个执念了,这些年来她亲眼看着这个女孩如何的坚强,从未对任何人软弱过,自律的安排着自己人生的每一步,本打算陪着孩子到大学,看着孩子考一个好的大学自己就能安心的带着剩下的孩子离开了,谁知道偏偏这个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院长妈妈你是知道我的,我从来都能照顾好自己,反倒是他们进入地府,听说还得排队才能进入轮回,我怕他们遇到其他的鬼受欺负,你跟着他们我是放一万个心的。”祝时雨如何不知,失去过孩子的院长妈妈当初之所以能留在人世便是被这些鬼孩子牵绊住,然而,总留在人世也不是办法,早些如轮回才是他们的归宿。  “是啊,你就听丫头的吧,她肯定能照顾好自己的,然而现在地府排队轮回的人那叫一个人山人海啊,还有些什么票贩子,插队啊,打架斗殴啊什么的时有发生,你就放心让这些孩子们受欺负啊。”鬼差拉着旁边的一个板凳坐下,翘着二郎腿,说道。  院长妈妈只得无奈同意,将祝时雨拉到旁边好好嘱咐她一日三餐要按时吃,要注意保暖,睡觉要关紧门窗.......  “对了,鬼差叔叔,你来看一下年年,不知道为什么他进不了轮回。”和院长妈妈以及弟弟妹妹道别完,祝时雨拉起旁边的年年,疑惑地问道。  “这孩子,执念未消,到了时辰,自会有鬼差来接他的。”鬼差斜看了眼拿着魔方玩着的年年,说道。  “那他的执念是什么?”  “这个,你得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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