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梅山庄外没有了鲜花,只因此时正是隆冬、还未下雪,所有的鲜花都化作了尘土埋入地下。 西门吹雪天黑之后绝不见人,两人只能在门外等。 乔时月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道,“叶孤鸿去哪儿了,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论起西门吹雪的粉丝,叶孤鸿绝对排得上名号,这种时候怎么会不来? 叶孤城干咳一声道,“他好友生辰出门赴宴了。” 乔时月一时无语,让叶孤城大佬等他半个月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说运气差真是一个不小的劣势。 西门吹雪道,“你来了。” 叶孤城道,“我来了。” 西门吹雪的情绪都留在双眼里,他的剑已出鞘! 自紫金一役之后,他们都未遇到更合适的对手,旗鼓相当的对手和朋友同样珍贵,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他们两个更了解彼此,他们是高处不胜寒的剑客,是肝胆相照的知己。 两人都来不及寒暄,要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 孙秀青见怪不怪,将院门口的乔时月迎进屋。 屋里的椅子早就铺上了柔软的兽皮,看一眼都能让人忘记冬季的寒冷。 孙秀青递给乔时月一杯热茶,“快喝些,暖暖身子吧。” 隔着窗户刚好能看见他们在院中比剑的场景,孙秀青感慨道,“每次看他练剑,我就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可能是每个女人都愿意回忆起自己做姑娘的那段时间,乔时月新婚对这些还没有太大的感受,道“看他练剑?你现在不练了吗?” 孙秀青微笑道,“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拿起剑了,我有了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谈到此,她的全身都笼罩着一种温柔,那是母爱的光辉,世界上唯一肯为新生命的诞生冒生命危险的人。 她的儿子还不满一周,受不得风,孙秀青自不敢将他抱到外室来。 “你觉得他们谁会赢?”孙秀青问道。 乔时月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我师父。” 两人棋逢对手,已经打了将近一个时辰还是难分胜负,观剑之人也不免云里雾里。孙秀青略带诧异的看了看乔时月道,“愿闻其详。” 乔时月的眼神比她更诧异,道“好歹那也是我师父,赢不赢的总不能盼着他输啊。” 一场比试终了,开始下起了小雪。 初冬的雪不大、细盐般落下,剑已回鞘。 乔时月起身问道,“你们谁赢了?” 孙秀青笑而不语。 叶孤城只答道,“不分高下。” 西门吹雪终于舍得分出一些目光给乔时月,“你竟有这么闲?”这话当然不是对乔时月说的,而是对叶孤城说的。 叶孤城道,“闲?”脑海中却浮现出前些日子吃的咸豆花的味道,口淡,不约。 西门吹雪上下打量乔时月,“不闲,怎么有时间教徒弟?” 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叶孤城冷了脸色,他道,“阿月,拔出你的剑。”习剑之人最不愿被看轻,更不愿传己衣钵的弟子被看轻。江湖凭实力说话,兵器才是一个人最好的倚仗,剑客不仅要有高超的剑术,还要有一往无前的勇气。他叫乔时月拔剑。 乔时月抽出乌鞘长剑挽了个剑花,道“还请西门庄主赐教。” 习剑之人一招一式即见真章。 西门吹雪点头道,“十年之后,当可一战。” 孙秀青见情况不对,已经进屋将刚睡醒的儿子抱了出来。 剑神在这一刻才像降临了凡间,他的嘴角轻轻勾起,眼里透着温情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儿,西门吹雪不常笑,笑也多是讥讽,现在他的笑容却犹如春风吹过大地。他看着叶孤城道,“你呢?什么时候成亲?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任谁都能听出他冷冰冰的话语里暗藏的得意。 叶孤城收回了看着孩子的目光道,“不急。”心中吐槽道,叶孤鸿和乔时月已经够让我头疼的了,还要什么孩子,这不是添堵呢嘛! 乔时月听言无奈道,“师父。” 叶孤城好似会意到了什么,道“走吧。” 乔时月一头雾水,“去哪?” 叶孤城道,“来得路上你不是说要去捕猎吗?” 乔时月“……”我不是我没有。 雪还未停。 走出门去,天地之间早已盖住了一层白色。 景色再美,乔时月也是不愿意的,把人从温暖的房间里拽到天寒地冻的地方,谁能乐意的了?她也不例外。 她再也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叶孤城没有回头,“捕猎。”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已经被寒风吹散。 还真的是去捕猎,乔时月无奈扶额,大冷天的人知道在屋子里呆着,人家动物们也不傻啊。 叶孤城也没注意她,只兀自向前走,哪里有什么捕猎的样子。 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乔时月终于忍不住了,快跑几步拉住叶孤城提议道,“这荒山野岭的也见不着猎物,不如咱们先找个地方守株待兔?” 叶孤城出门本也不是为了捕猎,见着乔时月给了个台阶顺坡就下,“也好。” 两个人找了个背风的地儿猫下。 乔时月也懒得管能不能打到什么,反正她就是个跟着来打酱油的,“师父,您先盯着,我在这儿养精蓄锐。” 叶孤城随口答应一声,乔时月便缩着脖子滚去睡觉了,如今这种场景存在感越低越好,不然谁知道这株高岭之花又要闹出什么花样,又想到自己为啥想不开跑到这儿来受冻,这时候李寻欢估计早就回家了,她也过上饭有人做、衣服有人洗、房间有人收拾、火盆有人点的时候了,想到这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叶孤城一抡手臂,她就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你要干嘛!”乔时月满脸怒容。 叶孤城振振有词道,“唉声叹气,猎物听见不来了怎么办?”江湖中人体格都好,乔时月的内力也还算凑活,在这时候也只会有些不舒服、绝对冻不出病来。 乔时月心思一转,凑到叶孤城跟前儿道,“我认识一个姑娘,是楚留香的妹妹,能烧一手好菜、剑法也不低,用不用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她说的自然是宋甜儿,她算是明白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好人家,把叶孤城忽悠进去,皆大欢喜。 叶孤城道,“未曾听闻她们剑术高超。” 乔时月也顾得上给自己脸上贴金,道,“和我一样都是隐世高手。” 叶孤城挑挑眉,话语里带了一丝讥讽道,“隐世高手?” 出乎意料的是,乔时月并未出言反驳,她的目光被锁在了叶孤城身后不远处,狼群! 它们行动的速度极快,刚才还相距甚远,转眼即到了眼前,合成一个圈慢慢向中间逼近,眼睛里仿佛带着绿光,一看就是饿了很久。 乔时月拿手肘杵了一下叶孤城道,“这幸亏是来的狼,要是来上一群熊瞎子咱俩还活不活。” 叶孤城没有说话,乔时月却清楚的听见他在心里骂了她一句。 只是两人还未拔剑,山坡的另一侧便有一人持剑暴起,向狼群攻去。 那简直不是一柄剑,只是用两块木头在中间夹了一条磨得锋利的长铁片,简直像一件孩子的玩具,但当他出手,再没有人敢嘲笑他的剑,那已经变成了雷霆的一击,闪电的怒吼!顷刻间,两匹狼的头颅已经滚落在雪地上。 剩下的狼见到同伴死亡,纷纷冲上前要给他更猛烈的攻击,十几头狼配合完美,直冲他的咽喉而去。 叶孤城出手了! 乔时月紧随其后! 狼群见还有人藏匿于此,转身向他们扑来,也为阿飞赢得了喘息之刻。 战斗总有结束之时,雪地上只剩下狼的尸体,连叶孤城的身上也不免沾上了几滴鲜血。 阿飞只拎起了地上的两只狼,道“剩下的是你们的。”转身便要走。 叶孤城的朋友不多,眼下他却想结识一下眼前这个年轻人,也许是因为他使得一手快剑,也许是因为他很像他年轻的时候,他出声叫住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少年却恍若未闻,只背着狼走去。 若是只有叶孤城,他怕早已转身离去,可是旁边还有一个乔时月。 地上的狼还有很多,乔时月只背的起一只,叶孤城一只都不肯背,她背着狼拉着叶孤城跟在少年的背后,她有种隐隐约约的猜想,她可能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若想的不假,她想让李寻欢来见见他。 地上的雪还不是很厚,扛着狼走路也是件辛苦的差事,少年终于停下了脚步道,“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乔时月趁机把背上的狼放下,道,“我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 “认识的人都叫我阿飞。” 阿飞,世界上总没有人姓阿,叶孤城问道,“那你姓什么?难道你没有姓吗?” 阿飞坚定道,“我不能说,等我……在江湖上成名之后,才可以说出我的姓。” 乔时月已经百分之百的确定,“我想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他很有名气。” 阿飞只道,“有名气是好事。” 乔时月道,“我想他很乐意和你交朋友。” 阿飞不置可否。 乔时月道,“能不能请我们去你家喝杯热水?” 阿飞并没有拒绝,道,“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