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怎么也没想到陆小凤喊他来不是当打手,而是做大夫。 凑来充数的乔时月也更没想到保镖这一职竟落在了自己头上。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西门吹雪问道,陆小凤如此兴师动众,他们需要做的,绝对不会像他说的那样简单。 陆小凤道,“先将她治好吧,等事情结束我再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们。” 金灵芝晕倒在床上,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一看就是伤的不轻。 西门吹雪了解陆小凤,他不说也不问,只默默过去检查金灵芝的情况。 乔时月在旁边问道,“她这是中的什么毒?” 陆小凤道,“不清楚。” 不清楚?这怎么可能,出事之后陆小凤便一直留在万福万寿园,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瞒过陆小凤的眼睛。 陆小凤见乔时月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透露着不信,便道,“说来也奇怪,她将胡铁花杀害之后,痛哭流涕沉默不语,这也没什么反常,奇怪的是第三天之后。” 乔时月道,“第三天之后?” 陆小凤道,“对。那时候她就好似改头换面一般,不仅出门吃饭、上妆梳发,还对着每个人笑,丫鬟小厮客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一样。”女孩子爱美本是天性,但在经历这件事消沉几天之后,还能重新这样做,实在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陆小凤接着道,“不仅如此,第一顿便吃了八碗米饭。除此之外便是每日在屋里打开窗子笑吟吟的看着天空,连动都不动。确是中毒,又实在找不到根源。”就好似从皮到骨重新换了个人一般。 万福万寿园在江湖上威名远扬,胡铁花也不是个无名之辈,少年时闯荡江湖,交下一帮好友,他们却不像楚留香那般讲道理,夜里谋杀金灵芝的、白日当街叫板的都有,掺杂其中的还不乏许多与万福万寿园本有旧怨之人。夸张的时候一夜能来四拨人,上三路下三路什么来路的都有,万福万寿园纵然固若金汤、陆小凤纵然有钢筋铁骨,也只是慌忙应对。 他这才把两个朋友叫来帮忙。 金灵芝中的是苗疆的离魂蛊,这毒听起来吓人,事实上真是如此。下蛊者将蛊虫分批放入人体,蛊虫都是肉眼微不可察无孔不入,中招可谓是轻而易举,只是培育的时间太长,死亡率又太高,才没有在江湖上流传开来,故而也是千金难求。 陆小凤问道,“那她这几天的异常都是因为离魂蛊?” 西门吹雪道,“可以算是。离魂蛊还有一个特点,便是起作用的时间太长,分批将蛊虫放到她的体内起码要半年时间,一蹴而就人很快就会衰竭死亡。同时她吃那么多饭就是因为体内的蛊虫需要吃东西,蛊毒估计是反常的那一天开始发作的。” 乔时月内心复杂的看着金灵芝的病容,问道,“那她还能治好吗?” 西门吹雪道,“毒可以,蛊毒不一定。” 陆小凤脱口而出道,“她的体内还有毒?” 西门吹雪点头道,“蛊毒只是控制身体,短时间内不会致命,她昏迷不醒只是因为吞食了大量的胭脂。” 女人上妆用的胭脂里含有些许矾霜,矾霜吃多了就会如此,幸亏发现的及时,用内力逼出来即可。 这种差事自然落在了乔时月的肩上。 “陆小凤,你怎么还不来找我?”人未到,声先至。乔时月不认识来人,只觉得她和陆小凤似乎很熟悉。 陆小凤苦笑一声道,“找你爬山还是扑蝴蝶?”他自觉此生最大的烦恼就是女人缘太好,连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但若有一日让世界上的女人全部不理他,看见当没看见,他又该日日难过。 金纺秋丝毫不介意陆小凤的表情道,“我今天让厨房煮了老鸭汤,你可要好好尝一尝。” 陆小凤转头看向西门吹雪和乔时月。 西门吹雪自是不会理他这些风花雪月的事。 乔时月颇为鄙视的说了一句,“尽兴!” 金灵芝的毒已经全部被逼了出来。 现在正躺在床上昏睡。 西门吹雪去西院查看胡铁花的尸身,陆小凤也不知道去哪儿鬼混了,只剩乔时月在床边守着,她也怕出事。 “梆梆梆”不知道是谁在窗子上轻敲了三声。 乔时月打开窗子却见空无一人。 “姐姐,我在这儿。”说话的是个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的,差不多有八九岁,只比窗户高出一个脑袋。 乔时月双手拄着窗棂问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小男孩抬起头眼巴巴的瞅着乔时月问道,“姐姐,我迷路了能送我回家吗?” 乔时月并不认得他,只猜测是小孩子贪玩,乱跑到了这儿,结果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家住哪里?”偌大的万福万寿园,她也不见得个个都认识,只等着小孩说出个结果来,让他在这儿住上一夜,明日再托陆小凤送回家。 小男孩的眼睛骨溜溜一转,咧开嘴笑着说道,“我送你去玩啊。”说着不知从哪抽出一条长鞭,向乔时月的咽喉甩去! 幸亏她闪躲的及时,才逃过这一击。 乔时月脸色一沉,刚想拔剑对敌,就看见一个农妇急急的跑过来,拎着小男孩的衣领骂道,“你个死孩子,这么久还不回家,跑到哪里去野了,又想挨打了是吧!” 小男孩并不反抗,手里握着的夺命鞭仿佛成了放羊的玩具,随着他的哭声一上一下的抖动。 只过了半刻,便出现了一个男人,背着藤条箱、腰上绑着小锤子,一看就是个鞋匠,劝农妇道,“徐大姐,这孩子哪有不淘气的,找回来就好,你还急什么啊。” 卖鱼的少女手挎着篮子道,“是啊大姐,你就消消气儿,不值当的动气。” 陆续赶来的还有茶摊的小二、钱庄的掌柜和一个落魄秀才。 乔时月在窗外看着,恍惚间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排练好的话剧,只演给她看,要她看够最后一场,她生怕接下来有诈,不敢关窗户只稍稍向后退了半步,手里握着剑柄,随时准备开战。 金灵芝还在床上酣睡。 外面茶摊的小二正在劝架,“就是嘛,孩子说两句就成了,动嘛气。来来来,我请街坊们喝碗茶,喝完了回家吃饭。” 冒着热气的茶水从长长的壶嘴中流到了碗里,小二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端过去。 小二见乔时月只立在屋里道,“你客气嘛,接着吧。”说着把茶碗往乔时月手里递。 乔时月哪里敢接,只推脱道,“您帮我放在窗台上就行。” 小二罕见的好说话,只顺手放在了窗台上。 钱庄的掌柜长的体胖腰圆,三口两口就把一碗茶喝了下去,看着乔时月道,“你怎么不喝?” 这句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小男孩噔噔蹬跑到了窗前,双手捧着茶碗向里推,道,“姐姐,你快喝。” 若是没有看到刚刚他抽出鞭子的那一幕,乔时月或许还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对,现在只觉得头皮发麻,说什么也不肯伸手够到那碗热茶。 小孩子的胳膊短,一个不小心就把那个粗陶碗推到了地上,啪的一声碎片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