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东从掂骨张的屋笼爬上来,重新呼吸到一口沆浊臭味的空气,掏出一根烟的手有点抖,点了几次才点着火,香烟过肺稳定了些,“仆街!”暗骂了一声踮脚踩进污水横流的路面,“靠!那表有问题?”
只听身后有人叫自己,一回头是刀柄油急冲冲赶来,“东哥,等等,”跑到近前,“香主,香主让我和你一起去找人,香主还说必须要找到,如果活着马上送医院!”
“活着?”青东回想了一下,那个衰仔脸色面皮全都是红的,后脑勺翻着盖,绝不可能还活着,而且活着送“医院”?有唔有搞错?出来混的哪怕被刀砍断脖子吊着筋,也绝不可能去医院。
“不可能活,”青东扭头问道,“要是死了呢?”
“死了……”刀柄油嗓音一沉,“分尸切成碎,骨头砸成沫,血混石灰沉海。”
青东回头眯着眼盯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小弟,知道这话虽然出自他口,但是转述老大的意思,尽管周围鼓噪着夏日热风,手脚却感受到一股冰凉,一般对背叛帮众吃里爬外的二五仔才下如此重手。
“走吧,东哥,”刀柄油先一步出了楼间夹缝,青东随后跟了上去,二人顺着塆仔道朝西而去。
与此同时,在掂骨张潮湿闷热的屋笼内,宝合会的香主祥胖子“咕嘟咕嘟”灌着凉茶,昏暗灯光下握着茶壶的手偶尔抽动几下,可能是肥胖的原因,大口喝完凉茶后停了两秒朝身后命令道,“电话给我,其它人全都出去。”
“是,香主,”其中一个保镖把掂骨张和徒弟请出屋外,除此之外还有躺在病床上一直昏迷未醒的关峰,“香主,峰哥他——”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祥胖子接过大哥大按下一串数字,指尖悬停在拨打键上。
另外一个听后直接把半身缠着绷带的峰哥扛在肩上,两人随后离开,随着头顶铁门发出“咣”的一声,狭小的屋内安静到能听到滴水的声音。
祥胖子按下按键,脸色表情随之换上谄媚,“喂喂喂,是黄长官吗?唔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到你,呃……周围没人,只有我一个。”
电话那头好像传来一声冷哼,祥胖子额头沁出汗珠,继续谗笑说道,“是想向你打听下鹅塘区的瞿SIR今晚是否当值,我手下好像看到他在塆仔,是是是,隔得远,隔得远,也有可能是小弟看错了,对唔住,对唔住,唔该帮问下?多谢,多谢,好好,我等你回话。”
电话随即传来“嘟嘟”盲音,祥胖子笑容凝固在脸上,身体保持原状一动不动,犹如一滩蜡像。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直到来电铃声乍响,忙稳了一口气接了起来,“噢噢,当值?噢噢,人不在?噢噢,那应该唔会错了,明白,明白,多谢,多谢。”
电话里又一次传来挂断音,祥胖子一下子瘫软差点滑到地上,双目失去神采,嘴里一直重复着“仆街,仆街,仆街!”
手里的金表被汗水包得油润滑腻,表面上的时针朝向12分针过半,背后的刻字隐约可辨,伴随着秒针的“滴答”声,宝合会香主的面色犹如一团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