笹雪将狐娘花爹带到郦尤山顶,放在笹雪花丛中。海和棠等人站在后面哀声哭泣。 复华氏之死传遍了郦尤山附近大小妖怪,妖怪们都钻出洞穴听动静。 笹雪未去看安静躺着的狐娘花爹,而是面对女娲神像站立。她第一次注意女娲的神态,“女娲,你在难过什么?” 笹雪等人刚走出郦尤山,雾气再次笼罩,并且比之之前还要浓郁。 笹雪对小叔复华拾道,“小叔,请你告诉族人,从今往后不需再守护郦尤山,复华一氏算是解脱了。” “小姐!”海和棠慌乱于笹雪所言。 “我不再是你们的小姐。你们以后也自由了。”笹雪要走,被海和棠跪地拽着袖子。 “小姐,你要去哪儿啊?无论你去哪儿,我们都愿意跟随和侍奉小姐。”海急切道。 棠也柔柔可怜道,“你不要奴婢,这不是还奴婢自由,是抛弃奴婢啊。” 青榆也很难过,但比海和棠理智,“我们力量低弱,帮不了小姐,确实只会连累小姐。” 笹雪突然感觉自己是个坏人,“如果你们实在没有地方可去,就待在这里,跟四凶兽一起守护爹爹和娘亲的灵体。如果有人为了笹雪花冒犯郦尤山,你们立即用传密之术告诉我。” 鹤长生回道,“我们不会那什么术。” “不用担心,你们只要在心里默念我的名字,我会听到你们迫切的声音。”笹雪交代了一切便要走,“胖胖。” 胖胖混沌刚到了笹雪身前,天边黑雾奔来,却是那纵灵马不知从哪里跑了回来,停在笹雪身前。 “为何?是杀生丸让你回来的?”笹雪坐上纵灵马,却见纵灵马高傲地昂着头,一动不动。“我还以为让你接我去他那儿,却不想单纯还我马罢了。你也真听了他的话,就不担心永远回不了他身边吗?” 纵灵马突然打了个喷嚏,那样子像是十分不悦。 “罢了罢了。你也别委屈了,我会把你送回,但不是现在。现在你带我去一趟冥界。” 纵灵马突然奔跑起来,进了山间丛林,泉水岩石阴影之处,笹雪眼前一黑,景物突然变了,却是阴沉沉的鬼界不错。 却见那奈何桥上影影绰绰的鬼影,孟婆顶着一张花容月貌监视那些人喝了忘川河水煮的迷魂汤。 纵灵马带着笹雪绕着河上飞,忘川河黑乎乎深不见底,笹雪拍一下马脖子,“你这鬼马,难不成在故意给我使坏,吓唬我?” 纵灵马甚至跑得更欢了,降低飞行,从那些死相可怕的鬼魂里穿梭过。 孟婆以及阴界的所有死灵都看见了笹雪,孟婆问,“看姑娘骑着纵灵马,可是鬼帝的未婚妻复华氏千金?” “正是笹雪。不是什么‘鬼帝未婚妻’。”笹雪掐着马脖子停在半空。 孟婆拿好看的杯子倒了茶水道,“是笹雪即是鬼后。既然如此,姑娘停下歇息,喝口茶水如何?也算我对鬼后一番敬意。” “你这茶不会是孟婆汤吧?” 孟婆掩唇笑,“哦呵呵。”笑完便擦了擦眼泪,“我好难过,煮了这么多汤粥花茶,大家唯独只记得孟婆汤。怪就怪阴曹地府把这品牌打响了。不行,我要辞职卖茶,为爱好献身。” 旁边的鬼差不停地在计数点名倒换孟婆汤,听得孟婆吐苦水,把笔一丢,欢喜道,“孟婆,我给你打工,工钱够我吃住就行。” 笹雪严重怀疑地府的离职率。 “改天再来喝茶,我现在还有其他要事,就不逗留了,后会有期。”笹雪指挥纵灵马离开。 纵灵马带着笹雪穿过乌泱泱全是鬼魂的鬼府之城,终于到了一安静河水前。 “阎王的地下河。你这坏心眼,倒是知道这是我跟鬼帝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别给我停在这里了,这里面的水鬼是那阎王养的,谁都敢吃。” 笹雪踢着马肚子,“快走!” 纵灵马刚起跑,死静的河水突然响动,冒出一个头发比身体还要长,手臂比头发长的女鬼。 无数条手臂来抓笹雪和纵灵马。 “看吧,这水鬼可厉害了,上次差点把你家鬼帝吃了。看你现在怎么办。”笹雪稳稳坐在纵灵马身上,说着吓唬鬼马的话。 纵灵马被水鬼的无数条手臂箍着,确实疼得厉害,但本身又是个好战份子,即便身处危险也回击得不亦乐乎。 看来死在战斗中是鬼马终生所求。 “难怪你喜欢我夫君杀生丸。都是喜欢战斗的,整天想着找人打架,不打赢还不甘心。” 笹雪抓了一把纵灵马颈子上的鬃毛,往水鬼丢去,“可不能再这样玩下去。” 一根根毛成为了尖利的暗器,带着不简单的纯净神力,将水鬼的手臂截成粉尘。纵灵马身上再无阻拦。笹雪拍马脖子示意,“走吧!” 纵灵马带着笹雪飞离地府鬼城。此时地下河旁边的高塔上,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吊儿郎当地躺在酒壶前。长发堆满长椅,衣领子跑到了肩膀处也随它去,露出一截美色来。 旁边头戴圆铁帽的工人头头走近,“阎王,这塔再往上就要冲破地皮了。” “就算冲破天也给我往上修,都说了我要看星星。”男子嬉皮笑脸,完全不理会工头纠结痛苦的脸,将酒壶一丢,跳进两尺远处的温泉里。 “这这这……”这阎王太任性了,住在地府还看什么星星啊什么星星。 但是,还是要听命而为。谁让他死了呢,一缕魂魄束缚在这地府里,地府老大说什么就得做什么。 工头转身,脖子冒出三颗脑袋,身子冒出六条手臂,催促自己的精灵大军。“继续往上,直到看见星星为止……” * 纵灵马终于乖乖带着笹雪到了鬼帝宫殿。 和上次不同,宫殿外驻守了极多的鬼将,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宫殿围得密不透风。这是怎么回事? 鬼将们见着笹雪和纵灵马,猜到是鬼帝的未婚妻,但也没贸然放行,经过了一番通报,这才对笹雪说请进。 磬阑守在席扉的屋外,门外两边都有鬼兵把守。 “娘娘。”磬阑见着笹雪就要行礼。 “等等……我说了不嫁席扉。”笹雪也顾不着管磬阑了,问,“这阵势是怎么回事?” “君上他……”磬阑欲言又止,“被闾殿……” “席闾伤了席扉?”笹雪直接推开门,进屋不见席扉,帝床被绸帐紧紧遮掩。 笹雪要去撩帘子,磬阑追了进来,一脸紧张地抓住笹雪的手,突然想起逾越了身份,又慌忙放下手。“娘娘,不可掀开。” “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难道……”笹雪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席扉被席闾毁容了?” 说话间笹雪已经掀开床帐。 被子里确实躺了什么,笹雪只看见黑色浓密的兽毛。大概是听见笹雪的动静,那人醒着却不肯转身。 “怎么回事?席扉,你又变野兽了?”笹雪的语气听着一点都没觉大惊小怪。 磬阑十分意外笹雪的镇静。 “娘娘,君上自从上次被闾殿重伤,变身的时间越来越长,就在昨晚,闾殿闯入殿内,不知喂君上吃了什么,君上恢复了理智,但变不回原貌。” “磬阑,你先出去一下,我跟你家鬼帝单独有话要说。” 磬阑听命出去,将门掩好。 笹雪想着席扉那般爱干净爱漂亮的人,变成兽人只怕真的很难过。 “席扉,你不是要娶我吗?我来了,怎么不见你理我?”笹雪在床沿坐下,伸手去摸毛茸茸的后颈。 床上的人终于转过身,伸手把笹雪抱住。 没有血腥味也没有野兽的气味,是香香的美人席扉的味道。笹雪在他毛茸茸皮肤松弛的脸颊上蹭了蹭,然后推开他,“虽然我那样说,但我没打算嫁你。我刚刚来的时候绕地府转了一圈,一路上没人敢拦我,我想着真奇怪呢,然后就被人指认是什么‘鬼后’。这可不行,这让我夫君听到了,铁定误会。” “你别骗我了,那只狗根本就没打算娶你。”席扉终于说话,语气透露着虚弱。说着负气话,眼睛十分晶亮。 “那又怎样,我有的是时间,我赖他一辈子,他觉得烦了说不定就依了我。这是我娘亲……”笹雪突然闭嘴,心跟刀割了一下。“总之,我不会嫁你。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另一件事。” 席扉昏睡间也听磬阑禀报过上面的事:复华府遭受劫难,一夜倾覆。她确实成熟了很多,这大概是伤痛教会她的。但是,她还是那个笹雪。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迷失。 “席扉,一百五十年前,我在地下河遇见一只地狱魔狼,它想伤我,结果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魔狼被水鬼捉住,眼看就要被吸食掉魂体……我看水鬼比你还凶残,想着你比我可怜,就拿复华剑砍那水鬼。那地府至阴之物最怕纯净的神力,结果就真救了你。没想到的是你刚脱险就咬我一口,害我脖子上留了一百多年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