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么一出,那些女人没再出声,直到傅子寒带着两个孩子上了尹二少爷的马车离开后,房间里才有人轻轻的哼了一声。 三娘子低眉垂眼的喝了口茶汤,没去看那冷哼的女子。此番来也是个巧合,更是某些有心人刻意造成的。她本说自己去带傅静姝过来,偏偏有人说那不过是小小秀才的女儿,叫过来就是了,那里须得着她这位太太去请,结果呢,被打脸了不是? 她不疼,疼的自有其人! 有些人也不看看自己家的情况,都日薄西山了,还以为自己是镶金嵌玉的珍贵人儿,看不起人家“区区一个秀才”,等乡试之后,被人看不起的就难说是谁了。 又隔了会儿,一群女人各自散去,隔壁坐了多时的三少爷才带着些许不悦过来找媳妇。 “你说你今天办的这叫什么事儿。”坐下来就抱怨了一句,“二哥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机会探探那傅子寒的口气,你就领着人闹这么一出,等回去之后看你怎么跟二哥解释。” 三娘子放下茶盏,微微叹气:“你当我是愿意的?还不是那个谁,自己嫁不成二哥,就千方百计的想给她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娶了珂珂。切,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咱们珂珂就算找不到称心如意的,也用不着委屈嫁她家。” 三娘子心里也有气,要不是对方的爹娘跟自己娘家爹娘有交情,她何须给她面子,早就怼回去了。可那人惯是个做戏的,你还没怎么着她呢,她就能一副你伤害了她的模样,偏偏长辈们还吃她那一套。真真是气死她了都。 三少爷也知道这点,一方面心疼老婆受了委屈,另一方面也觉得那女人都嫁人了还贼心不死,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特别是那人的哥哥,除了名的浪荡子,自家珍宝一样的妹子,怎么可能拿去给那样的人糟蹋,当他们尹家一屋子死人? 小两口叨叨了一会儿,看着天色差不多了,相携回家请罪去。 另一头,到家的傅子寒很正式的领着两个孩子在堂屋里坐下,跟他们说今天这事儿。 “以后看着尹家的人要多个心眼,为父总觉得他们在算计我们家。”傅子寒摸了摸下颌,眼睛微眯,“虽然说没感觉到什么恶意,但小心点总是不会错的。还有静姝,以后爹爹跟哥哥不在家的时候,不管谁找你去都别同意,要出门自然有爹跟哥哥带着你,要买什么东西,爹爹也会尽量满足你,知道吗?” 傅静姝很懂事的点头,她又不是那些才两三岁的小丫头,知道爹爹是担心她,身为好闺女,肯定是不能让爹爹跟哥哥太过担心的。 对儿子就没这么小心了,相信傅立文能够自己做出正确的判断,所以傅子寒也没多说什么。 就着桌下的火炉,将李寡妇用旧布和旧褥子缝好的桌围子捆好,父子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看书写字。 傅立文在练台阁体,静姝也在学着写小楷。两兄妹认真的时候,连抿嘴的弧度都是一样的。傅子寒左看看右看看,一脸老父亲的欣慰。 他在看书,史书跟人物风情志,还有些特意找来的往年的科考题目。 老师的通病:题海战术,他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仅凭原身留下来的那些知识,想要考过很难。毕竟他不是原身,这种审题破题的技巧是需要大量练习并有名师指点才有效果的。傅子寒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名师,只能靠自己上辈子锻炼出来的应试技巧去对付。 跟傅家岁月静好的气氛不同,尹家的书房里,尹老爷领着四个儿子在谈下一年尹家的发展计划,聊到最后,不可避免的提起了宝贝女儿珂珂的婚事。 尹三少趁机提到了那个跟他们一向不怎么对付,却又妄想娶走自家宝贝而谋得尹家丰厚家产的向家人。 “哼,想打珂珂的主意,除非老夫死了!”尹老爷一拍桌子,怒上心头,“老大,既然向家人敢打我尹家的主意,你跟老三找个机会坑他们一把,最好让他们向家知道我们尹家的厉害。” 大少爷重重点头:“无需父亲吩咐,儿子早就跟老三商量过了,他们向家不作死便罢,若是不肯死心,那就让他们以后都不敢再打珂珂的主意就是。” 尹大少爷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跟向家也没有交情,而且他听了二少的分析之后,也认为傅子寒才是宝贝妹妹的良配。除此之外的那些男人,都是些渣渣! 尹老爷没见过傅子寒,而且对方是个鳏夫,还带着两个孩子,感觉不是那么好。可大儿子二儿子都说好,他也不会武断的因为自己的感官就去否定傅子寒这个人。 “不如找个机会,让为父和你们娘亲也见见他们。真要把珂珂嫁过去,他那一双儿女也是要考虑的。” “这个自然。”尹大少爷顿了一下,提及年后的元宵灯会,觉得那就是个不错的机会,“元宵灯会人多,我们这一大家子出门也不会让人多议。不但要让娘亲看看,最好妹子也能自己看看。” 他们心疼妹子,也想着能最大可能的满足妹妹对于未来夫婿的所有期望。如果爹娘和他们觉得好,而妹子不喜欢,那还是算了,横竖他也不是养不起自家宝贝妹子。 傅子寒也在考虑元宵灯会的事情。他想给自己萌萌哒宝贝女儿一个难忘的记忆。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孩子的童年活动贫乏得可怜,一年一度的元宵灯会在她们的人生中有不可磨灭的回忆。 傅子寒不会做那些复杂的宫灯,走马灯什么的。但是他会画会写能动手,自己带着一双儿女做灯,也是个增强家庭凝聚力的活动。 买来次一等的白纸,用染料调色上色,再在裁好的纸上描画花草虫鸟,描好之后放在一旁让其晾干。这边再用磨制好的竹条圈成自己需要的大小,钻了小孔,用销子将竹圈固定成型,最后再用粗布将磨制好的竹条细心的来回擦拭,免得有残留的竹刺伤到孩子的手。 等竹圈做好,画好的纸条也晾干了,一一套在竹圈上,再取相同的纸条重复粘帖三层。最下方的一层,找来一截废旧的白色绸布条,将之束紧,接口藏于纸条内即可。 粗制的麻绳三截,套于竹圈上,最后将三条麻绳打结系于细长坚韧的竹枝上,一个灯笼的外罩就做好了。 需要点灯的时候,只需将事先准备好的蜡烛用绳子垂吊于灯笼中便是一盏漂亮别致的花灯。 这种灯适合女孩子把玩,而傅立文在跟着父亲做了一盏花灯之后,就像是被点亮了开关一般,开始自己给自己设计制作喜欢的灯笼。 他用的桐油浸过的半透明的油纸,用染料画了四季图,蒙蒙的光芒照出来,透着别致和书香气,连傅子寒看着都心动,想要厚着脸皮玩两天。 傅立文好笑的看着父亲,知道不是父亲做不出来,他就是懒,不想做那么细致的东西,可明明他做的东西比自己的精致新奇多了。 年前最后几天,家家户户都在忙碌,傅家三人给李寡妇封了红包,只让她每天过来做两顿饭,打扫什么的都自己来。把李寡妇感动得眼泪都下来了,天天变着花样来。还跟自己媳妇一起给傅静姝做了一套冬天的厚襦裙跟袄子。 手艺称不上精致,可一看就是用了心的,布料也是李寡妇跟她媳妇舍不得自己用的那种。 傅家父子也不愿意占李寡妇家的便宜,可直接给银子就太不妥当了,倒不如买了合用的东西送过去。李寡妇的孙子过一两年也该上学,她家里恐怕是没啥钱给买多少书的,傅立文想着自己反正要练字,就亲手默了启蒙的千字文和三字经送过去,让李寡妇的儿媳妇抱着孩子直抹眼泪,说婆婆真是遇到了顶好顶好的主家,也是他们李家的福气。因为这个,李寡妇的儿子还专门领着孩子上门给傅子寒磕头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