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很讨厌它?”一只三花猫乖巧的仰躺着,任由一只肤色不同于常人的手在肚皮和下巴上轻轻抓挠,并发出了令人感到放松的呼噜声。 “我也不知道,”阴阳师看着如普通猫咪一般撒娇打滚的喵喵,“喜欢它乖巧安静的时候,又讨厌吵闹不听话的时候,可能人类就是这样吧,非要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要随他们的心意。” “你现在已经不是十六七岁的时候了。”荒川之主说,一个了解到责任含义的成年人,有能力照顾好一只小动物。 “就因为不是了,所以才不会一时头脑发热就去从街边或者宠物店把它们带回来,就因为太了解自己了,太了解这个人,她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和时间去分给其他的生物,看似平凡无奇的生活中可能发生任何事情。这种状态就好像是居住在一起的两个人,恋人也好,朋友也好,最开始的欢喜总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逐渐演变为争执,吵闹,就像我从前养过的那只猫。” “它怎么了?” “有一天我回来的很晚,它可能是太饿了,我不知道它是怎么把冰箱打开的,结果就是里面的食物被啃食了很多。被动物咬过或者抓过的食物,人类是无法继续食用的,因为那已经不是干净的食物了。但那些已经不干净的食物,却是我接下来一周准备好的口粮,因为有特价的活动,一起买下来会便宜很多,没有它们的话我接下来大概就要饿肚子了,那种感觉是最差的。那天晚上,我把它关在了外面,任由它在门外徘徊,抓挠着厚重的门,一声声叫到嘶哑。而我,却蒙上了被子,堵住了耳朵,在发泄过情绪后反而睡得很好。” “将自己的过错怪罪到其他生物身上,大概就是我最擅长的事情了,你不是也见过吗?” 荒川之主了然,阴阳师所说的,就是在他刚刚到来的时候,被明显厌恶的那件事情。 “不仅很穷,而且没有耐心,脾气暴躁,根本就不适合照顾任何东西,动物也好植物也好,都……”接下来的话语却因为忽然被人揽入怀中的动作戛然而止。 阴阳师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靠的这么近,记忆中最多不过是坐得近一点,走得近一点,手都没怎么牵过的。或许只是普通的安慰吧,在她情绪低落的时候总会这样,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会柔和很多。 ** 柔软的黑色长发被挑起,那是种很清新的水果香气,那次擦肩而过后他问起的时候,阴阳师是怎么回答的? “水果味道的洗发液,没见过吧~我去拿过来给你闻一下,这个味道超好的~”说着就开心的去把洗发液拿过来,还问他要不要用。 明明是你自己什么暗示都听不懂。荒川之主的目光柔和下来,下巴在阴阳师的头顶轻轻蹭了蹭,还有头发,明明散开也很漂亮,却总是要用发带束起来。手指挑中发带的位置,不过动用细微的妖力,碍事的发带便断成了两截。有所察觉的阴阳师下意识便伸手去碰发带的位置,却在手臂抬起前就被握住了手腕。 “很柔很软,就像是……”荒川之主的右手搂住阴阳师的肩膀,左手牵引着她的右手落在了乖巧小三花的肚皮上。 喵喵在荒川之主的腿上仰躺着,头部刚好对着阴阳师的方向,它抬高了短短的小下巴,耳朵也紧贴在衣料上,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阴阳师,发出了软萌的一声喵叫,“一只猫……”尾音轻柔的出现,就像猫咪柔软的毛发一般,轻挠在掌心上,痒痒的。 ** “在你否定自己饲养能力的时候要先想清楚一件事,这里不是现世,就算在另一边的世界里你担心无法照顾它,但在这里并不只有你一个。就如你曾经想象过的那样,每天只要过来亲一亲,抱一抱,想起来的时候就喂喂它,余下的时间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就好。无论是谁,都不会让这只猫经历到痛苦。” 慢慢地,将整只阴阳师都抱到怀里,只是有一点不太好,后背上就只能摸到硬硬的骨头,吃那么多点心居然都没长肉出来。如果这也是一只猫的话,她大概总是在呲着牙,伸出尖利的爪子阻止任何生物的靠近。柔软的毛发下是坚硬的骨头,一点点将自己整个包裹起来,“那只猫,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如果还活着,就不会一声猫叫就能把人引出来了。 “我冷落了它很多天,除了留下食物外没有任何额外的交流,也没再让它进过屋子,我甚至都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一天,两天,食物和水都没有被动过,第五天的时候我在树下发现了它的尸体。可能是饿死的,也可能是吃了有毒的死老鼠,或者感染了不知名的寄生虫。而我却只能在它死后才发现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甚至连掩埋都没有的冷漠离去。”自私冷漠,真是这个时候最好的形容词。那些毛发曾经有多柔软,她的内心就有多丑恶。 “把细节都记得这么清楚,就只是为了在不断的回想中惩罚自己吗?”心中泛起一阵疼痛感,她还不够冷漠,这些多年前的旧事,原本不该被留存在记忆里。 “做错了事,难道不该有惩罚吗……”一遍遍的回想,记住,痛斥着自己的自私与冷漠,不过都是些用来减轻罪恶感的自我安慰罢了。 ** “已经足够了,我……”会心疼,话到唇边却又做出了改变,“向你保证,绝不会再有那样的情况发生了。这里并不是现世,对吧?” “对……”她讨厌这样的荒川之主,每次,当他用那种明显柔和下来的语气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让人很想哭,每当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她都要赶快跑开才可以,不然眼泪就会流出来。她明明没有那么爱哭的,分明还想要和他多待一会儿的。 “你怎么这么讨厌,”带着细微哭腔的声音从胸前传出来,阴阳师说着讨厌,却紧紧的抱住了他,“爸爸要剁了你炖鱼汤,马上就炖!” ** 这好像是第一次,阴阳师没有一个人躲回到房间里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