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中,只有被返魂过的式神才会以成年体的状态出现在召唤阵中,被返魂的次数越多,外形的成长就会越明显,青行灯坐在悬空的灯杆上,冷漠却又优雅。 淡漠的眼神与成熟的外表无一不说明了,她最近一次被返魂,应该是在五星的时候。 不被人需要,可以被轻易地抛弃,就算升到了更高的等级也还是一样会成为牺牲品,这就是她,一个虽然等级是ssr,却依旧被人类弃如敝履的式神,今天在说爱她,第二天却又爱上了另一个,每次都是真心的,只是真心持续的时间,太短了。 而那些不再爱的式神,就会被轻松的抛下神龛,不会被多看一眼。 不存在的,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中,是不存在爱这种东西的。 “我很费解,”阴阳师整理着许久未打理,稍显杂乱的仓库,忽然有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青行灯,就站在大开的两扇木门之外。阴阳师看着她,脑中却在想另一件事:原来青行灯,也是会下地行走的。 “你的心中明明充满了绝望,为什么还能如此愉快的生活下去。”每一天,每一天都是这样,那样开心的笑,做很多无意义的事情来维持即将崩坏的心情。 “因为,我想让自己开心一点啊。”阴阳师笑着说:“我太没用了,所以不想要一事无成的死去,也不想那么快就放弃一些原本能做到的事情。” “没用的,最终你还是会放弃,放弃那些要做的事以及,情感。” 还是会,放弃吗……看着青行灯离去的背影,阴阳师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移动。 就像她曾经担心过的那样,还是怕会忘记,忘记这里所发生过的一切,忘记荒川之主,就像从前的每一次那样…… “你明明喜欢她却又不敢说出来,果然在遇到情感的时候,就算是荒川之主也会犹豫不决呢。”一句打趣的话,在这里却很少有人会说出来,在这里很多式神都会怕他,因为描述中的残暴,也因为他一贯的冷漠。 手中把玩的东西被重新放回袖中:“与你无关。”与其他式神有所交集的并不是他,会说那句‘好久不见’也不过是对于难见到同等级妖怪的感慨罢了。 “人类是最无情的生物,说喜欢的时候怎样都好,不喜欢了就会被随意丢弃,那个小姑娘,她心中全都是绝望与想要毁灭的疯狂情感。总有一天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到时候被波及到的可能不止你我。” “是吗?”荒川之主隔着木质凉亭的栏杆看着站累了,于是就坐下继续想事情的阴阳师,“那又怎么样呢?” 这本来就不是太大的问题不是吗?他会安抚好她的,就算心中盛满了绝望,可她还是想要努力的活下去,这才是那个与他们签订了契约的阴阳师,虽然总是傻乎乎的,但也很可爱。 “你知道什么是替代品吗?”青行灯望向远方,那里有大片的花园和清澈的水池,高大繁茂的樱花树违背季节的开放着,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却还是无法让人快乐起来。 “被暂时寄托情感的物品,就像你我这样。”荒川之主很淡然的说出来,没有流露出任何额外的情感。 青行灯诧异于他的了解和冷静:“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不愿直白的表露出情感吧。”人类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才会觉得好,如果轻易就能抓在手里,反而会提早厌弃。而他们,终究不如传说中的那样强大,平安京的世界那么大,阴阳师的数量很多,可式神的数量更多,没有谁是无可替代的,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正如你所忧虑的那样,不过是一个替代品罢了,曾经也有人对我说,他无法再去面对没有我的世界。可是结果呢?他又对很多人说过这句话,甚至为了摆脱虚幻世界的情感而亲手将我送入了神龛。”午后的微风吹拂面庞,花园中的绚烂的蝴蝶伴随着独特的韵律起舞,湖中莲花盛放,大片的莲叶在湖面伸展,蔓延,偶尔有调皮的小鱼从水中冒头,便惊起了一只清除水面的蜻蜓:“人类,果然是最能狠下心的生物呢。他们都是存在于现世中的人,最终还是要回到现世中去的。而我们,也不过得到一个被抛弃的下场。” “对那些阴阳师,只说说笑笑不要交恶就好,永远都不要对他们动用情感,友情也好,亲情也好,爱情也好,人类远比他们外表所展现出来的那些要可怕更多。” 荒川之主轻笑:“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袖中的修长的双股钗被打磨出细致的纹理,用来包裹的手帕上绣着一只四脚蟹,因为另外四只脚根本就没有勾边,颜色是不常见的青绿,阴阳师写在现世中的文字中说,这是‘老婆色’。只看一眼就觉得很温暖的颜色,强大,而又温柔。 “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和她交过手了。”荒川之主是这样说的,“我召唤出的鱼,吞噬掉了她的一点血,然后她摆着一张得意洋洋的脸对我说,”阴阳师说:‘傻了吧,爸爸早就满级了~’真的是,很可恶的嘴脸了。 “那你们现在,怎么会……”一开始,明明是互相厌恶的才对。 “可能因为我好看吧。”荒川之主轻笑,仓库中整理到烦躁的阴阳师已经呈大字形躺倒在了地面上,自暴自弃,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起来了。 这还真是个无赖的理由,青行灯想,从前遇到过的那些荒川,很少像他这样,能把许多事情说得就好像的确如此那样。 她正烦闷的看着水面发呆,却见荒川之主忽然站了起来,向外走去:“怎么?在阳光正盛的时候却要离开避暑的地方吗?” 荒川之主停下了脚步:“很久没换姿势,可能是睡着了,我过去看一下。”话语中是掩藏不住的温润笑意。 青行灯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荒川之主很陌生,和从前见过的毫不相同。 本该冷漠的妖怪,此刻却如此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