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樊凡作为一个“游手好闲”的放牛娃,加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日必睡到日头晒屁股才肯起来,今日,却起了个大早。 张氏正在往担子里装新出的豆腐,看到樊凡走出来,还眯着睡眼,显然没睡够,劝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乖,再回去睡会。” 樊凡打了个大哈欠,摇头,道:“凡凡今日要去挣大钱!” 张氏揶揄他道:“毛还没长齐的小鬼头就想挣大钱,我看你是钻钱眼里了,要是不学好,当心你爹揍你。” 一边说,一边给樊凡盛了碗温热的豆花。 樊凡吃饱喝足后,吭哧吭哧进屋里开始准备自己的东西。 除去昨日送给娘亲的一枚口红,还有十五枚,每枚手指般长短,悉数装在小竹筒里。 嗯,还有娘亲的铜镜,卖口红怎么能少了镜子呢!而后又从剩下来的花朵中挑了七八朵品相好的,小心翼翼装在布兜的最上层,免得压坏了。 小胖子挎着鼓鼓囊囊的布兜,迎着初升的日头,迈出挣大钱的第一步。 “娘亲,我要去集市!”樊凡扯着张氏的衣角道。 “不行。”张氏甚至没有考虑一下,直接回绝,“小孩子家家去集市干嘛,耽误娘亲卖豆腐。” 樊凡打开自己的小布兜,露出那十五枚口红,硬气道:“我要去集市!我要挣大钱!” 张氏想起昨日涂口红后的与樊父的那番“龙捣白虎”,连樊明义这样的榆木脑袋都觉得涂了口红后好看……女人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儿子的这个主意或许可行,也许真能挣几个钱。 即便行不通,也没什么,总之不会亏,张氏应道:“好吧,不过你要自己走路去,累了可不许哭鼻子。” 母子二人出门,樊凡兴高采烈地走在前头,到了岔路口才会回头问一句往哪边走。 乡下泥泞的黄土道,两侧的野花灿烂地开着,一路上也有不少和张氏一样挑着担子去县里做小生意的农户,低着头快步往前赶,生怕迟了半分位置好的摊位会被别家抢走。 穿越过来快两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往村外走,即便体内是成人心智,樊凡还是觉得既新鲜又激动,他要沿着这条泥泞的小道,从乡下寒门走向大明的繁华! 许是心情愉悦的原因,小短腿走了四五里路,也不觉得很累。 大塘县坐落在清湾河末端的河畔,自这里,清湾河汇入更大的江流,是这一带最平坦最肥沃的地方,周围的小村落都以这里为商业中心。 这里有个小码头,江上的船只来来往往,渔户商户参半组成了本地的居民,还有不少从下面的村子搬过来的发达户。 大塘县里的居民区和商业区并未区分,不少人直接在家门口做起生意,但若论最繁华的商区还是中央大道。中央大道有两三丈宽,下边铺着青砖,两边商铺林立,樊凡粗粗瞄了一眼,各类商铺皆有,算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高低起呼的叫卖声更是衬得中央大道热闹。樊凡心想,明朝果然是鼎盛时期,一个小县城就有这派景象,应天府、顺天府应该会更加繁华吧。 小胖子对未来多了几分期待。 因为带着樊凡,张氏今日来迟了,幸好一旁猪肉摊的吴大婶与张氏相熟,用几个大箩筐帮张氏占住了摊位,不然今日的豆腐怕是不好卖。 樊凡对这位长着方大脸的吴婶多了几分好感,当即说了句吉利话:“吴大婶好,今日好生意!” 吴大婶直夸樊凡懂事机灵,掏了两文钱,让樊凡去买糖人吃。张氏没让樊凡推辞,而是切了一块嫩豆腐用荷叶包好,递给吴大婶,说是让中午加个小菜。 张氏把豆腐摊摆好,给樊凡留了大概一米宽的地方,并帮樊凡在地上铺了好几张荷叶。 樊凡悉数把口红摆出来,还打开了竹筒,露出艳红的膏体,十五枚排成一排,很整齐,一旁还摆上铜镜,以便客人试用,最后,樊凡把月季花点缀其中,洒上一把花瓣。 小小胖子,摆着小小摊子,荷叶铺红花,很有美感,樊凡自以为很完美,已经在幻想挣大钱了。 本就是成人心智,又有年纪小作幌子,樊凡自然不会觉得胆怯羞愧,也学别的小商户一样,扯着嗓子叫卖。 “红彤彤的唇膏咧,又香又滑,涂了年轻十岁咧……二十文一支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红彤彤的唇膏带回家咧……” “滑嫩可口的豆腐咧,汉子吃了强壮,姑娘吃了变美,娃子吃了长个……刚揭布的新鲜豆腐咧……” 稚嫩的童音,白胖乎乎的脸蛋,再加上新奇逗人的叫卖词,樊凡一下子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引得路上的人频频回头,连周围的摊主也乐呵呵地逗他玩。 张氏只觉得樊凡是跟他爹学了花花嘴,比旁人家的孩子机灵一些,并未觉得自家儿子的叫卖声有什么不妥。 不少人往豆腐摊这边来,有过来买豆腐的,也有专门过来逗小胖子的,也有一小部分好奇的婆娘问唇膏是何物。 樊凡殷勤地解答着,还在自己的手上画了好几道红印来显示效果,只是销路并不见好,有的是知道这是涂唇的膏体后就走了,有的则是听说要买二十文钱一支就走了,嘀咕着红唇纸才一文钱一张,有的压根没想着要买这玩意,单纯只是觉得小胖子好玩…… 其实,为了推广,这已经是樊凡定的最低价了,一张红唇纸也就能用两三次,这唇膏却可以用一年半载。 樊凡叫了半天,嗓子都快哑了,却没有卖出一支口红,可以说是很受伤了。 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樊凡安慰自己,最起码,张氏的豆腐摊上的豆腐快卖光了,往常这个时辰能卖出三分一就不错了。这是他的功劳。 樊凡不解,心里疑惑,莫非是自己预料错了?这个朝代的女子并不爱美?或者是他做的唇膏并不好,是他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