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这样紧张的时刻,楚夭也忍俊不禁,“你真是利落。”
青玄子道:“小孩子不懂事,总要教育,既然不听,那就先做再说。”他抬眼看向他们,视线停在雨水的身上,没有什么警惕和意外之情,而是摆出了询问的姿态。
唐时道:“这是我们的一个朋友,太素宫门人。”
青玄子点点头,“身边带着一位太素很好,至少你们的安全不用担心了。”
唐时苦笑道:“我们是不得不带着他,其实先前我和双宜对是否要过来也很犹豫。”他将自己被隐曜堂通缉的事情说了出来。
青玄子道:“无妨,我本来也没想着能躲过隐曜堂的追杀,只不过是想躲避一阵,先把灵玑送到安全的地方罢了。”他话中的意思,竟是要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只想保住灵玑的命。
见他这样为灵玑着想,哪怕先前为了真相内心纠结的楚夭也无法不动容。她叹了口气,道:“青玄子道长,经过了那一个月的相处,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们又怎能看着朋友被追杀无动于衷?”
青玄子道:“若不是我,四少也不会被通缉,遭到追杀。”
唐时打断了他的话,“哪怕没有这件事,只要你请求我们,我们依然会把灵玑带走,有他在我们就避不开隐曜堂的杀手。”就连他们都能从十五年前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中推测出灵玑的身份,隐曜堂作为一个历经风雨的老牌杀手组织可能不知道么?
他这句话其实是在隐晦的点明了灵玑不能公之于众的身世。
而青玄子当然也听出来了。
他一瞬间竟显出一种疲态,原本清冷的气质仿佛都变得脆弱了,虽然在下一秒他就已经重新变成刀枪不入的冷漠,但在座的都不是傻子,不会以为刚才一刹那是错觉。
他长叹一声,道:“认真算来,还是我拖累了你们,哪怕我传授了楚双宜锻造之法,也无法和你们如今的风险相抵。只是灵玑是我一手抚养长大,我当初已经对不住他,如今定要保下他的命。”
楚夭皱眉道:“青玄子你不要这么悲观,凭我们几人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青玄子摇了摇头道:“只要我不死,隐曜堂就不会放过我,我不想让灵玑继续跟着我过躲躲藏藏的日子。灵玑毕竟不知当初的真相,你们只要将他送回白云观,观主能够保下他的命。”
楚夭急道:“你现在也是白云观门人,也可以回去寻求门派庇护,即便隐曜堂强势,也不敢潜进白云观杀人。”
青玄子却道:“我这样满手血腥之人早该了此残生,这十五年不过是偷得来的,若为了苟且偷生龟缩在白云观中,倒不如亲手了结自己。”
面对这样的道长,楚夭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了。
她想着十五年前的青玄子究竟是在何种心情下抱起那刚满月的婴儿,选择了与自己的门派为敌。那时的场景已不可知,但她知道的是,在那一刻他是被这个婴儿救赎了的。
为了这个小生命,他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武器,放弃了触手可得的权利,隐姓埋名成为一个道长。
灵玑是一个见证,是他人生转折点的证明,看着这个婴儿一点点长大,他难道不会愧疚么?
灵玑本不是孤儿,他父母双全,有着大好的前程,然而却在十五年前的那天夜晚,随着冲天的火光全部化为飞灰。
这十五年,青玄子对灵玑的宠爱是在赎罪,但这个孩子的存在,就是在提醒他,他是个罪人,他罪无可恕!
或许,死对他来说是种解脱也说不定。
楚夭很难过,但她没办法去劝说青玄子,她没这个资格。
唐时从后面握住了她的手,他忽然道:“杀人的时候是刀有罪还是拿刀的人有罪?”
他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但屋里的人都明白他话中的含义。隐曜堂的杀手就是那把刀,他们杀人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意愿,而是因为接了任务,换句话说,他们不过是那些买凶者手中的刀罢了。
但青玄子却无法用这种说法来为自己开脱,“刀是凶器,但人有思想。”
屋子里一时沉默了下来。
正在此时,灵玑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说话总是这么深奥么?能不能说些我能听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