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桶上坐了将近半小时的魏思雨同志十分好奇自己错过了什么。尤其是在询问楚棠之后，后者那一脸的欲言又止。更加让她确信，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　　　　“跟我说吧，”吃过饭后，魏思雨对楚棠耳边说：“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知道。”　　　　楚棠尽力压低声音：“等回到学校再说。”　　　　“那不就得等到明天了？你还让我睡个好觉吗？”　　　　“……”　　　　魏思雨叹了口气，说：“我手机不见了，你先在这儿等我，我去洗手间找下，然后咱俩就撤，去你家？”　　　　“现在撤？”　　　　“不想？”　　　　“想，”楚棠说，“但是合适么？”　　　　“合适。”　　　　“……你不会是为了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所以才……真是这个原因？你至于么？”　　　　“至于。”她非常确定的语气：“不然我今晚真的会失眠。会很难受的，我的棠棠。”　　　　楚棠：“……”　　　　“别用这种鄙视的眼神看我！”　　　　“……我去趟洗手间，等我一下。”　　　　“行，你去吧。”　　　　----------------------------------------------------------------------------　　　　楚棠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没见到魏思雨，她往客厅张望两眼，也没看到魏思见。　　　　她看到周嘉彻躺在那张长沙发上玩手机，旁边坐着那个女孩儿。好像在低语着什么。她移开目光，却和温存四目相对。　　　　温存走过来，她趁机问了下魏思雨的下落，温存说魏思雨的手机找不到了，魏思见陪她下楼去找了，一会儿就回来，让她不要着急。楚棠仔细回忆了下，之前好像一路上都没见她掏手机。　　　　温存说：“你先坐会儿等她。”　　　　“没关系，我……我先去给我家人打个电话。”她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客厅。　　　　魏思雨家有一间客房直通阳台，这时正好门没关，也没有开灯。她跟温存说完那句话后就直奔阳台。　　　　她关上阳台的推拉门，环视四周。门两边摆放着两盆富贵竹，她两手搭在阳台的栏杆上，向远处望。　　　　夜风吹过来，有些冷。　　　　她并没有看到出门寻手机的兄妹俩。　　　　忽然背后有脚步声，她回头，以为是魏思雨，但明显不是，昏暗中，走过来两个身影，一男一女，两个人都低着头，越来越近，虽然那二人都低着头，可她还是认出来了。　　　　楚棠几乎要大喊苍天了，不会这么狗血吧？又是他？　　　　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有些慌乱，于是，在那个少年拉开阳台玻璃门的同时，她快速跑到阳台一角的那盆富贵竹的后面。然后她努力蜷曲起来，努力降低存在感，再然后，她就后悔了——她为什么要躲？　　　　脑袋里浆糊一片，她听到一个女声，很羞涩，很小心翼翼，“嘉彻哥哥……”　　　　然后她听到周嘉彻的声音，淡淡的，仅一个字，“嗯。”　　　　“那个……我……我其实……”　　　　楚棠屏住呼吸，觉得接下来可能会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可是等了一分钟之久也没再听到任何动静……　　　　没下文了？　　　　多年之后的现在，楚棠都觉得当时的自己实在是好奇心太重了，如果不是自己好奇心重，如果不是她的自制力太差，如果不是借着富贵竹的间隙偷看……也许那天就不会那么难堪的收场了。　　　　可即使很难堪，楚棠也觉得，和周嘉彻的多次相遇，无论是巧合，还是人为，都已无法避免。无论以哪种方式，平淡的，美好的，亦或是，难堪的。　　　　事隔经年，回想起那一刻，都觉得是命运使然。　　　　那一刻，她的目光穿过富贵竹的缝隙，落到那一对穿着校服的男女身上……　　　　他们……好像……是在接吻。　　　　楚棠心脏砰砰直跳，一股奇怪的涩意涌进眼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很不舒服。　　　　而后，那盆富贵竹的叶子被她弄断了一片，恍惚之间，她“啊”了一声，自己都没发觉那一声音调有些高。　　　　那两人分开了，女生惊讶的望向这里，随即表情变得很羞涩，周嘉彻的目光投过来，尽是茫然。　　　　仅仅几秒钟，他拉起身边的女孩儿快步离开。　　　　楚棠蹲在原地，有些窘迫。　　　　就那样蹲了几分钟之后，她站起身，腿有些酸，于是弯腰，双手不断揉着膝盖。　　　　“好看吗？”　　　　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她膝盖处的双手一顿，映入眼帘的是白色毛衣。她错愕地抬头，看到一张放大的脸离自己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她慌了心神，又蹲了下去。　　　　周嘉彻也蹲下来，他此时已经脱了校服外套，白色的毛衣衬得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他的眼神注视着她，重复问：“好看吗？”　　　　“……我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她听出自己的语气很心虚。　　　　“又是这一句？撒谎都不会变个说法？”　　　　“……我想不到更好的说法。”　　　　“……”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不再说话。　　　　楚棠一开始还和他对视，但是过了几秒之后，她就感觉自己脸颊发热，于是低下头，不去看他。　　　　空气中都弥漫着压抑的情绪。　　　　几分钟之后，她抬头，发现他还在看他，她不自在的咳了声，发现他只是微微眨了眨眼睛，似有茫然，却依旧注视她，视线没移开分毫。　　　　楚棠：“……？”　　　　谁能告诉她，这是个什么情况？　　　　“你的眼睛……”他开口，低声喃喃。　　　　“嗯？”楚棠不解的看着他。　　　　“……”他没再接话，过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俯视着她，“起来么？”　　　　她先是摇了摇头，看到他不解的神情后，犹豫了下，还是实话实说，“脚麻。”　　　　他略迟疑了下，随后一言不发地伸出手，她盯着那只手看了看，五指白皙修长，十分好看。她抿了抿唇，拉过他的手，站起来。　　　　他的手掌很凉，她的掌心却都是汗。　　　　她不禁有些尴尬。　　　　“谢谢。”她松开他的手道。　　　　他看着她问，“你叫什么？”　　　　她侧头看他，视线无意识的扫到他的嘴唇，嘴角处有些晕红，她忙收回视线，低着头看地板，“楚棠。”　　　　她想，魏思雨之前在他面前介绍过自己呀，为什么他还要问呢？　　　　原来，他是真的不记得自己。　　　　“楚棠……楚棠楚棠……”他低着头，开始没玩没了的重复。　　　　她无语的抬头看他，“……？”　　　　他看着她，认真的语气说，“不要和任何人说……”　　　　“嗯？”　　　　“刚才……”　　　　楚棠立刻明了，狂摇头，并作出发誓的手势：“刚才……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　　　　他挑眉，果然，她的经典台词再现。　　　　他略带鄙视的看了她一眼，将她发誓的那只手拉了下来，而后转身走了。　　　　--------------------------------------------------------------------------　　　　魏思雨回来时已经是半小时后，她一路小跑到阳台，气喘吁吁：“你在这儿干什么，很冷的。”　　　　“嘿嘿，”楚棠笑：“在客厅，我很尴尬，真的。这比较自在。”　　　　“……有时候我也很佩服我自己，到底得有多牛掰，才可以做到三天两头的丢三落四。”　　　　楚棠把这话在脑海里过了两遍，最终说：“这话是真绕口。”　　　　“词汇量太丰富，见谅。”魏思雨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走吧。”　　　　那天回去是魏思见开的车，楚棠和魏思雨坐在后座，副驾驶上还有个人，是周嘉彻。因为他们都住在一个小区里，所以顺路一车。剩下的那几人就坐温霆恩的车回家了。　　　　那天夜里，楚棠跟魏思雨提了那只DV的事，但是细节没讲。比如那首诗，她就没说。因为她答应了那个人，就觉得，还是不要食言了好。　　　　凌晨将过，她毫无睡意。身边的魏思雨已经睡下，很轻微的呼吸声。她拿出手机，戴上耳机，再次点开那段录音——鬼使神差的，很多单词都变得易懂起来。　　　　终于，凌晨到了。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页面，满屏英文。　　　　在困意到来之前，她查出来了，她不禁有些欣喜，眼睛专注的盯着页面。　　　　那首诗，来自徐志摩的《我等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