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腊月，整个尚功局都忙碌起来，这些日子她们打杂的这边没有进人，琥珀还是同赵静姝一起做事。今年的冬日更冷，赵静姝的那双手又红又肿，看起来很是可怕，琥珀也只能尽量让她少沾水，自己能够多做点就多做点。　　　　由于有上一年受罚的教训，琥珀做事要小心许多，幸而在司制司的考核前安安稳稳的过了。　　　　今年来司制司参加考核的人不少，听姜瑜告诉她们，女红好的女使，今后出了虹城也是个好的谋生手段，若是学的好，今后被哪个绣坊请了去，生活就有了着落，也不需要看家里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琥珀听了只觉得这在哪个时代都是一个样，没有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命，作为普通人，只有自己才是唯一值得依靠的人，而一门好的手艺在哪里都饿不死。　　　　这也是琥珀想学女红的原因，在这里，女子能够做的最正当的事情就是女红了，只是她天赋实在是有限，为这，她少不了受到唐小染的奚落。　　　　唐小染同她一样，是红姨那里的常客，唐小染是红姨抚养长大的，两人的感情很好，琥珀作为后来人自是要差点，不过红姨待琥珀的确很好，在陈椒说过后琥珀更有深刻的感觉。　　　　琥珀其实一向是个后知后觉的人，以前念书的时候同宿舍的室友就这样说过她。　　　　琥珀总觉得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只是她不好问出口，好在唐小染一次无意中说了出来，据说琥珀有几分像红姨小时候的恩人，两人又恰好同姓。　　　　琥珀知道这算是沾了别人的光了，只是红姨小时候，那都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了，恐怕又是所谓的余家人。她不知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只是她现在需要红姨的这份好，琥珀心里发誓，等以后自己长大了本事了一定要好好的孝顺师傅。　　　　在做了第五十双鞋后，红姨总算是满意了，琥珀才开始跟着红姨学习布的知识。　　　　这里的布的种类极多，好在琥珀的记性很好，学起来倒是不费多少功夫，比起动手做鞋轻松多了，就是一向取笑她的唐小染也很是佩服她。　　　　据唐小染说，红姨也是这样一点点的教她的，不知是受了母亲遗传的影响还是因她名字的牵引，最后她只对染布感兴趣。这些日子以来已经游说了琥珀很多次，希望她放弃进司制司的想法，去她们司彩司。　　　　琥珀这个人一向都很坚持自己的想法，说好听点是坚持，难听点就成了固执了，自然不会轻易的改变自己的看法。　　　　学习的过程中，通常琥珀五到十天去见一次红姨，其余的时间就是摸索和自己动手了。红姨一般交代的任务不重，在规定的时间肯定能够完成。　　　　陈椒则是基本上每晚都去秦姑姑那里，除非秦姑姑有事。　　　　陈椒羡慕琥珀学的轻松，琥珀则羡慕陈椒进步神速，两人都觉得对方的好，可又不愿意放弃现有的，人就是这样贪心而矛盾。　　　　司制司考核那日，琥珀三人求了吴管事，总算是得了一日的空闲，又央得秦姑姑的同意，得了一个旁观者的机会。　　　　琥珀是第一次见秦姑姑，是个四十多岁的圆脸妇人，中等身材，有点发福，容貌很是普通。来了这么久时间，琥珀也发现了，整个尚功局里的美人真的不多，看来开始的时候就有所挑选的，至于美人，差不多是女大十八变变的。　　　　秦姑姑给琥珀三人安排了一个比较隐秘的位置，那日来看的人还不少，就是尹默言也过来了，只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旁。　　　　琥珀刚回虹城那日就见到尹默言了，那日她在司正司耽搁了很长一段时间，回来的有些晚，尹默言一直在她的房间等着她。　　　　半年不见，尹默言长高了些，不过神情却更加阴郁了，琥珀原本以为她拜师后应该过的不差的，看来也不是很好，也许还是同人关系处理的不好。　　　　琥珀看她们站的地方还有位置，同一旁的陈椒和赵静姝说了一声，去将尹默言喊了过来。　　　　同尹默言说时，她看了一眼琥珀三人站的位置，“比我这个地方差多了。”嘴中说着嫌弃的话，人总算是还是跟着琥珀过来了。　　　　参加司制司考核的人有年纪大的，也有年纪小的，最让琥珀吃惊的是，朱珠也参加了这次的考核。　　　　这次考核的题目是做一整套夏衣。看似是一个简单的题目，不过从布料，针线，剪裁，缝制，都是自己亲自动手。最主要的困难是，时间只有一个半时辰，太短了点。　　　　考核完毕，陈椒一走出那扇门就道，“这也太难了吧，我看那些司制司的小女使都不一定会的。”　　　　琥珀也觉得难，反正以她现有的水平再学个两三年也不一定敢一试。　　　　“我看大部分的人在规定的时间都没有做完的。”赵静姝道，“也许通过的条件不一定是我们想的那样，这么短的时间很难的。”　　　　“是这样吗？”陈椒也不太肯定。　　　　琥珀听赵静姝一说，觉得有一定的道理，只是不知这场考核考的是什么。　　　　“看来还是这位女使有眼力。”尹默言同赵静姝不熟，只以女使代之。　　　　“我唤做赵静姝。”赵静姝自我介绍道。　　　　尹默言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你就是赵静姝，那个跟着长宁公主去金宫参加花朝节和马球赛的赵静姝。”　　　　赵静姝的脸一红，她很怕别人提起这件事，说起来她不过是偷了琥珀的东西罢了。　　　　看出赵静姝的不自在，琥珀替她答了一句，“不过是花朝节和马球赛而已，值得你大惊小怪吗？”　　　　“我不过是好奇而已，可以见到很多的贵女和郎君的。”说着尹默言有些向往的道，“我要是能够参加一次就死也无憾了。　　　　琥珀只觉得这尹默言说的也蛮夸张了点。　　　　“我开始也挺期待的，见过了其实也就那样而已，花朝节贵女的比试不过是才艺比拼而已，马球赛也就那样，琥珀你也参加了的。”　　　　赵静姝的一席话激起千层浪，陈椒气呼呼的走到琥珀面前，“余琥珀，你太过分了，参加花朝节还有马球赛的事竟然半句也没有透露过。”　　　　琥珀没料到陈椒竟然如此生气，忙解释了一句，“我以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金宫里的事多着呢，我自然挑重要的事说了。”　　　　“你提的佛塔，藏书阁才是小事吧。”陈椒记忆中琥珀说的金宫的事都是些芝麻大的小事而已，没有任何传的价值，却将花朝节这么大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我觉得挺重要的啊。”琥珀真的没有说谎，比起马球赛她的确喜欢佛塔和藏书阁些。　　　　“不同你计较了，那你投花给谁了。”陈椒急急的问道，比起和琥珀争论什么重要还是知道投花的结果要紧。　　　　“我投了两个人，一个叫吕青，一个叫郭骞。”琥珀照实答道。　　　　“这位吕青我听说过，是今年武试的探花郎。这样说来琥珀你投的是新队了，只是他头盔都没有取下来，琥珀你怎么认出来的。”赵静姝有些好奇的问道。　　　　“吕青，不是我们今年元宵节碰到的那个吗？豫州吕家六郎，正如我猜测的那样。”武试探花郎，提起的人自然不少，身份自然也会说的一清二楚的，尹默言商人出身，地位不高，但消息的来源还是不少的。　　　　“而且是在坪山救琥珀的人的。”陈椒补充道，“这件事琥珀提起过的。”　　　　“那那位郭骞呢，是什么人？”尹默言问道。　　　　“他也是新队的，也是今年参加科考的人，据说是考的第八。”　　　　“你就只投了新队的人？那第五天呢，你投的是谁？”赵静姝参加了自是比陈椒和尹默言知道的清楚。　　　　“我第五天没有投给任何人的。”琥珀当时主要是觉得自己第一日投给新队，第二天换个队伍好像不太好。　　　　赵静姝噢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那静姝姐姐你呢，你投给谁了？”陈椒问道。　　　　“我投的是宋国公世子。”赵静姝答道。　　　　琥珀此时想起那日郑媛的话来，“静姝姐姐，你可知道那位宋国公世子被传克妻的。”　　　　赵静姝面上露出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平静，答了一句，“我只是觉得那世子马球打得好而已。”　　　　也许是琥珀的这句话太过不合时宜，这句话后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来，琥珀一时有些尴尬，早知道就不说了，原来真话也要挑时间说的。她好不容易想起另一个话题出来，“刚才默言你说静姝姐姐说的是对的，你难道知道这次司制司考核的条件。”　　　　“在有限的时间下，是保质还是保量。”尹默言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保质，保量。”三人听了尹默言的话都沉默了下来，心中暗暗思量这个问题。　　　　“那到底应该保质，还是保量？”最后陈椒问了出来。　　　　尹默言挑挑眉，“这我就不知道了，应该那些考核官心中有一把秤吧。”　　　　在过年前这次司制司的考核结果出来了，琥珀还是不太明白最终的审核条件是什么，不过有人过有人没过。　　　　琥珀问了红姨这次考核的条件，是不是今年比以前要难些，不过红姨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了一句，“其实每次考核都是这样，总有人通过，与其抱怨出题刁钻还不如怪自己没有付出别人那么多的努力。所以琥珀，你要更加的用心才行。”　　　　琥珀很想问红姨是不是后悔收了自己这个笨徒弟，不过是不好问出来，心中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更加的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