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谢罗衣虽然不知道那个词语的意思,但听起来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就是那个词仿佛自己会动起来。 琥珀也是说的急的,她稍稍思考了一下,想着如何用她们能够听懂的方式讲解一遍,其实这个想法在琥珀心中已经很长时间了,只是今日有机会说出来罢了。想了一会儿,她才走到那四个人面前,站直了身子,缓缓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刚才听几位姑姑的话里的意思,无论是自己做也好,还是分给外面,都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拿到具体的尺寸后时间不够。我想着可不可以先绕过尺寸问题,先做衣服,等到具体的尺寸下来,再进行局部的调整就可以了。”琥珀开始的时候心跳的很快,话说的结结巴巴的,到了后面,才慢慢的流利起来。 “绕过尺寸,如何绕?”赵司制第一个开口问道,“这里女使女吏衣服的常规做法都是拿到具体的尺寸才开始做的。” “其实我觉得可以制定一个衣服的尺寸间隔。”琥珀思考了一下如何用词。 “坐下说,坐下说,如何细分尺寸”琥珀才说了一段,祁姑姑就觉得有一定的可行性,她将琥珀坐过的椅子搬到她跟前。 琥珀说到一半被打断了,向祁姑姑道了一声谢,坐了下来才继续道,“虹城中女使的高度差不多是三尺到六尺的范围。”琥珀说的很慢,主要是她要在心里将尺与米做一个互换,“若只论成年人的话,那应该是五尺到六尺的样子。” “这个基本是对的。”祁姑姑点了点头。 “那样以成年人来说的话,高度的范围就只隔了一尺,若是以两寸为一个间隔,实际上也只有五个间隔。若是分为上衣和下裳的话,差不多是十种。” “若是再加上胖瘦不同的话,每一种里差不多要再细分两到三种。”谢罗衣很快就听明白了琥珀的意思,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个问题倒不是很大。”赵司制不同意谢罗衣的话,“其实过高过矮过胖过瘦的人都不多。真正多的应该是居中的尺寸,这个方法倒是可行。” 其余几人也点点头,看向琥珀的眼神都带着点惊异,祁姑姑道,“其实这个方法倒不是特别的复杂,应该说很简单才是,只是这些年来大家都固定了想法,只想着先量尺寸再制衣,倒是将自己给框死了。” 赵司制点了点头,“这样想来军队的衣服尺寸也可以多做几个,以前军队的衣服可都是统一大小的。” 其余几人听了点点头,以前就有北衙的侍卫抱怨衣服偏大,只是为图简单,没有人想着去改良罢了。此时听了余琥珀的话,倒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不会太麻烦,但效果应该不错。 “流水化是何意?”谢罗衣对那三个字印象深刻,不过刚才琥珀讲的与这三个字似乎完全搭不上关系。 “其实也是我胡乱用了一个词,当时想着想着不知怎的想到流水了。”琥珀替自己的说法解释了一下,其实这个词在工业化的社会用的多,也许这里的人不一定明白。 谢罗衣实在是不明白怎样与流水相关的,想着这小女使年纪还小,刚才看起来很是紧张,也许只是胡乱的吐了一个词。正准备起身自告奋勇的要去制定衣服的尺寸标准时,余琥珀又开了口。“关于流水化,我是这样想的。”听到这句话,谢罗衣本已起的半个身子又坐下了。 “我觉得熟能生巧,若是司制司的每个女使只做一件事那么速度肯定要快的多,比如专门负责剪裁的女使,专门负责鞋帽的女使,专门负责上衣的女使,专门负责下裳的女使,大家合起来就是一整套衣服了。” 琥珀提的又是大家从未想过的一个做法,听起来似乎可行,但没有具体的做过,实际效果如何就不是很好说了。 一时间几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中,过了好一会赵司制才开口,“这个先另说,等晚间将司制司的女吏找来,大家一起商量一下。罗衣,你等一下去一趟将作监,就说司制司这里要数把准确的尺。冯司制,你将这几年记录女使衣服尺寸的册子找出来,看看这尺寸如何定为好。” 谢罗衣和冯司制听了赵司制的命令立刻起身去做自己的事情,很快屋子里只剩下了琥珀三人。 “想不到你在旁边听了一会一时竟能想出如此多的东西。”祁姑姑赞了琥珀一句,这是她早就想说的,此时终于找到机会说了出来。 “其实是每次量尺寸的时候我就在想了,不是今日才想出来的。”琥珀将原本的事实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祁姑姑点了点头,“琥珀,你在金宫遇见了云霜,她在金宫里可好。”祁姑姑问的正是刚才宋司制问过的,琥珀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好与不好旁观者只能看个大概,具体的感受只有本人才清楚。 琥珀想了一会儿才给了一个答案,“我想大约是好的吧。金宫的事情并不忙碌,云姨整个人看上去挺好的,精神不错,同同屋的人处的也不错。上面的管事为人也极为和气。” “那你觉得金宫如何?”赵司制又问了一个问题。 “我也觉得挺好的。”琥珀没有怎么想直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 “没有不好的地方?”祁姑姑看琥珀回答的肯定有些奇怪,在她的印象中没有一个人说做金宫的女使好的。 琥珀摇了摇头,“当然有不好的地方。在那里数十年如一日,若是不离开的话怕是一辈子都打杂的,没有升迁,也看不到希望,若是呆久了也许人会挺绝望的吧。”琥珀只说自己一个人的看法,她也不知道别人是如何想的。 “原来你是知道自己不会久呆才觉得好的。”祁姑姑笑了笑,“若是你十五年只能打杂的话,你会如何呢?还会觉得日子过的好吗?”直接提出了一个更加刁难的问题。 “这。”琥珀一时答不出来,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其实琥珀虽然不说,总觉得自己还是有一定的优势的,毕竟那么多年的书不是白念的,年纪也不是白长的,她从没有想过自己要在这里打杂十五年。 “好了,你别为难人家小女使了。”赵司制替琥珀解了围。 琥珀感激的看了赵司制一眼,想着两人应该还有事忙,就起身告辞了。 临离开前赵司制只嘱咐了琥珀一句在事情没有最后定之前不要说出去。 琥珀离开了好一会,屋子里还是安静的很,没有人说话,最后还是祁姑姑先开了口,“赵司制,你说这些东西是余琥珀自己想的呢,还是有人告诉她的。” “真相如何我并不关心,不管是谁想到的,只要有用就行了。”赵司制抬起头来,看了祁姑姑一眼,“你觉得这个方法如何。” “听起来不错,我觉得至少有八成的机会能成。”祁姑姑其实觉得这事大有可为的,只是话不能说的太死,否则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她心里也觉得这不可能是余琥珀想出来的,看琥珀开始说话的样子更像是一个转述者,看来赵司制应该同她的想法相近。祁姑姑想起云霜,问了一句,“云霜她写信来说什么?” “让我们帮忙照顾照顾余琥珀和朱珠。余琥珀另说,我看你就收朱珠为徒吧。”赵司制边说边将手边的一封信递了过去。 祁姑姑将信接了过来,很快就将那封简短的信看完了。将信放下后,祁姑姑摇了摇头,“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从不收南方女使为徒的。” “这。”赵司制不好多说什么,当年她,祁姑姑还有云霜三人是这司制司中不多的北方女使,三人没有少吃南方女使的亏,当年年纪小,三人在一起发誓,今后一定要在这司制司中站住脚,好好的教导北方的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发生的事情很多,也只有祁姑姑还始终坚持着当初的誓言。 “我看朱珠那小女使挺有天赋的,如云霜信里写的那样,我虽然不能收她为徒,但也会替她找一个好的师傅的。”祁姑姑不想赵司制为难,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这样也好,只是那余琥珀,我们就算想关心也有心无力的。”赵司制想起今日见到的那个小女使,倒是和传言中的不太像。 “我真是不明白红莲的想法,明明知道那余琥珀就是努力十五年也没法进司制司的,年复一年的努力,年复一年的参加考核,明知无望还是勉强有什么用呢?”祁姑姑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或许是红莲也不好抉择吧,是直接告诉余琥珀残酷的真相让她彻底死心呢还是给她一个虚无的希望让她有所企盼,让你来选你会选择什么?”赵司制问祁姑姑。 祁姑姑有些语塞,想起刚才余琥珀的表情,她的确没有想到自己要打十五年的杂吧,知道了会如何祁姑姑自己也没有把握,半天后只道了一句,“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迟早有一日那余琥珀会知道的吧。” “也许吧,但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我等一下要写回信给云霜,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赵司制从抽屉中取出一叠信纸来。 “那我要先回去好好想想,等下告诉你。”说完这些祁姑姑也起身告了辞,走到外面时,恰好看见余琥珀和朱珠在一个角落里说着话。祁姑姑发现琥珀是个爱笑的小女使,不知她知道真相后可还能够像现在这样每日挂着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