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的渔线紧绷,廷伸到黑魆魆深水里的钓索,欢快地来回扯动。
这是渡边枫又一次进入梦境,看到的第一幕。
“它可真有力气,是条大鱼没跑了。”
老人的双手紧握住钓索,用脚蹬在船舱壁上,用尽自己的力量和水下看不见的猎物拉扯着。
这条鱼的体形一定不小,四五米长的小船都被它牵着溜走,渡边枫上去想帮老人一把,被他用直挺挺的眼神拒绝了。
“用不着,年轻人。我还有力气,能和它耗下去,三天三夜也不会累。”
老人觉得单挑就要公平些,将钓索牢牢抓住,现在还不到较力的阶段,要等这条刚上钩的大鱼多耗些体力,然后再反复与它拉扯,就像拔河比赛那样。
渡边枫陪着老人,从一个白昼抵达黑夜深处,这次的梦境出奇的漫长,水里的钓索从垂直向下渐渐倾斜拉开,这证明它正在向水面上浮,钓索的长度有六七十米,渡边枫估计这条大鱼所处的深度应该在三四十米左右。
他从船边向水下望,幽深的海水呈现出令人心悸的颜色,渔线时而紧绷,时而松弛,带动起小渔船和两个人的重量,游向深海大洋的更深处。
原本就不太清晰的海岸线,这时候已经彻底看不见它隐约的轮廓了,老人为自己点燃晒干后的烟卷,黑暗中又亮起火星。
“无论多久,我都能等下去,直到它被我捕获为止。”
老人的声音模糊不清,眼前的黑夜渐变为一片雪白,渡边枫睁开眼。
他趁着梦的余韵还没消退,打开台灯,写下这故事的第三個篇章。
第一个篇章的名字为起航,接着第二个叫做风暴,这最新的一章被他标注为上钩。
是大鱼上钩的意思。
……
九月份的夏季,气温炎热,岛国文学赏一年一度的评选会议,在停电后的房间召开。
评委一共有五位,和乱步赏的规模一样,每年发行出版超过一万册以上小说,都会被选进长长的名单中,而大奖仅有一位,其他的甚至连个安慰奖都没有。
获得过文学赏的人,有德岛清宏这样的批判现实主义文豪,有细田守那样的意识流大家,再往上推,还有一大批至少是专家后期文学修养的作家,大师级也出现过两三人。
而当下嘛,不如停办个十几年好了。
刚刚保外候审的大友典予做为评委之一,坐在房间的长桌边,此时正是下午三点前后,一点钟断的电,两点钟开的会,三点钟受的罪。
房间的窗户全都敞开,照样也散不去燥热的空气,他的对面那个胖男人的额头在渗水,衬衫湿透了,汗珠滴落下来,打湿了纸质的候选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