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夜深萧瑟。
从宫里来的轿子轻颠颠地抬进了左丞相府中。
银墨色沉寂的庭院,竹影逍遥,灰白的碎石子小路,似洒了荧光,照耀着通往各处的小院子。
浅池子里鱼影摇摆,晃动着干枯低垂的荷叶莲蓬。
一只闪着微光的小虫子忽地钻进轿子。
里面的人借此探出头来,遥望着那唯一还亮着光的窗户。
“李大人,宫里来人了。”抬轿的轿夫轻轻在窗口呼唤着。
“吱呀~”
窗户对外推开,入目只见桌面上摆着一台烛灯,烛油燃尽在灯台里,棉引却还在燃烧着橘红的光。
今日一天的官商入股资料,被横七竖八地摆放在桌面上。
李斯照着光,却熬红了眼。
穿着一身素色的中衣,伸手去拿烛台,却被红星烫了个正着。
“嘶!”李斯吃痛。
正巧这一幕叫刚刚走出轿子的小云子碰见,顿时心生一股敬佩。
“李大人熬夜苦游,请恕下官叨扰。”
李斯连忙抬头,两手举于胸前,相握而低头,“大人言重,李斯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却叫大人瞧见这兵荒马乱之幕,属实丢脸。”
小云子没有接话,而是直接挥手,清退了左右的轿夫。
待人都走净。
小云子上前一步站在窗前,埋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纸,将其放到李斯的案桌上。
“李大人,此物,陛下便全权交付给你了,还望李大人,能发扬光大。”小云子手指点着纸,两眼意味深长地直视着他。
李斯看着眼前的人,深吸一口气,伸手将东西拿了起来,打开一看。
一张写着造纸术,一张写着精盐制作。
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很是霸气。
显然这是嬴政的亲笔。
突然!
李斯猛地合上纸,往后退了两步,朝小云子深深鞠了一躬。
“臣,李斯,谢陛下圣恩。”
因为是夜静,又因此事过于机密,李斯连谢恩的声音,都不敢大了一点。
小云子隔空虚扶了一把,又说道:“大公子跟景公子已经出发了,后面发展如何,陛下说,全仰仗李大人了。”
李斯这时才起身,沉重地作出回应,“还请大人放心,李斯定不负众望。”
小云子点头,见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便急匆匆地赶着要回去,“那下官就不打扰李大人忙了,告退。”
“大人慢走。”
“多谢。”
这一轿子来无影去无踪,很快就回到了宫中,向赵广所在的寝室前去汇报工作。
……
朝廷的官商国债火热地进行中。
赵景这边,在走走停停两天后,终于抵达了地震的颍州地区。
颍州内,随处可见残破不堪的建筑、良田。
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人群。
厚重的黄土覆盖着整片荒芜,仿佛也给每位经历了地震的可怜人,披上了同样的尘土。
绝望的尘土飘在空中,飘进每个人呼吸的鼻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