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子晋是个打铁的,力气大,块头也大,本就属于吃得多的一类。
一听赵景这话,那他可要厚着脸皮走过来,舔着嘴唇,腼腆地问赵景:“老爷,我还能再盛一碗不?”
赵景吃饭的头都没抬,“盛啊,为什么不能?”
雅子晋瞬间觉得赵景整个人都渡着一层佛光!“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这连带着其他人都再次盛了满满一大碗。
王管家狠狠地抽搐着嘴角,心都在滴血,二十几张嘴,地主家是真的快没粮了啊!!
赵景却乐呵呵的看着这一幕。
能吃好啊,能吃是福!能吃就说明有力气!
倒是淳于越仍在旁边坚持不懈地泼赵景冷水,“赵大人心可真大,反正我们是没有粮食的,赵大人可别指望我们。”
赵景回头瞅了一眼这个死老头,心底嘀咕:这小老头嘴咋这么碎呢?
淳于越的行为,就连扶苏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但他又不敢明着跟老师作对,便迅速吃完饭,起身来到了赵景这里。
“赵大人,我们今日要出发吗?”扶苏问道。
赵景摇头,“等张叔回来了再说吧,我们连颍州的负责人都没见过面,一路上恐怕无人可担保啊。”
这话获得了雅子晋他们的认可。
甚至雅子晋嘴快,接了赵景的话:“大老爷说得对,颍州里面太乱了,只要有陌生人敢进去,那些饿疯了的人都会去抢人家东西,没东西可抢他们就杀人。”
“饮血吃肉!简直就是些畜生!”
这话听得扶苏瞬间惊恐万分,他都开始怀疑自己听到的这些话,是否真实!
赵景的反应没有扶苏那样夸张,却也被吓了一跳。
从老爹他传出来颍州地震的消息也就过去了四五天,怎么颍州内部就开始吃人了?
这个疑惑,赵景也问了出来。
雅子晋苦笑,“大老爷您有所不知,这些个地方官员生怕自己管辖的地区出大事,被朝廷迁怒责罚,那是有什么事能瞒则瞒!”
“瞒不住了,便以官保官,官官相护,将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连颍州的这次地震,都还是朝廷一年一驻扎的勘察路过此地,见情况不对,才赶着去上报的。”
“信兵那骑马赶路,哪怕是最快的速度,都要花上个三四天。”
“颍州本就地震半个多月了,加上报信的三天又三天,只饿了七天,那都是最有福气的!”
“相比之下,饮血吃人又算得什么?”
“大老爷,您们去颍州内部看看就知道了。”
“那残破不堪的街道上,有几具完整的尸体?”
“这地上的黄土,又哪里有草?几百颗树,又有哪颗树皮完整?”
“都是为了活下去!”
赵景闻言沉默不语,之前还想着,地震过后会因为环境原因,瘟疫横发。
现在看来,事情的真相恐怕远远不止于此。
人吃人、草根、树皮、腐肉、尸体。
瘟疫的问题,难!
只是目前更难的,还得是人心。
“县衙都没作为吗?”都这个时候了,扶苏仍还对县令抱有期望。
雅子晋闻言直接冷笑,不出声。
倒是旁边一个容貌尽毁的妇人,怀里抱着大概一岁的小孩,轻声唱着儿歌,抽了个空回道:“县令大人说,谁要是献上千两银子,就给谁一口吃的。”
“要是没有银子,就把自家的漂亮姑娘献上去,也是能有一口狗食。”
“但是啊,给了银子的被塞了米壳敷衍,交了姑娘的,人家把姑娘玩死了就不当回事。”
“他们不服气,县令就活生生将人给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