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还是逄丹那惨绝人寰的长嚎。不只是发烧了,而是每一个细胞都被点燃了!
被改造的顽固基因它们产生了质壁分离,因为破坏的力量绕过了坚固的器官,专门针对脆弱的基因链和不稳定的变化细胞。
癌症为什么会成为有史以来没有传染性的病例中最坚固的顽疾呢?因为硬化的细胞变得无比贪婪,它们破坏原本共存的环境,开始无理由无限制地分裂和索取。
索取和夺占人体的能量,壮大自己,产生后代...这就是它破坏性的本质。
如果它扩散了,那么那块器官会硬化,可逄丹每个器官都是硬邦邦的,血管是纳米数据线..所以它的目标转向了脆弱的人类基因本身。
如果逄丹醒着,也许会不在乎。反正已经被调教改造过了,不是人了,再怎么样也无所谓。反正我能说人话,干人事,比人类的垃圾要强。
可是他现在失去了外界的感知,他迫切着想要被困住的意志解脱出来,可是做不到。
那真的是解药么?也许是因为我的体质?也许是剂量方法不对?也许肖恩将军又是一个垃圾人?
又来了,红绿蓝...还不是三原色,又不是少儿频道,搞什么对立铁三角?被困在意识内的逄丹着急上火。
那种醉酒的眩晕感,吃了火爆辣椒的冲劲,还有萝卜泡茶之后的通泻感交织而来,难受得恨不得在地上又滚又爬。
仨股气流时而交汇时而分离游向四方,每个举动逄丹都看得见,所以才着急。他们和警卫细胞秋毫无犯,却侵入了红细胞,不详的因子飞快分裂着,血液变成了气泡,被入侵的生产细胞们像蓄水的海绵一样膨胀,填充的体积里满是能量,令人担忧的是他们张开了像人眼一样的菌丝和开口。
接着,人眼爆开,菌丝一样的东西分离,它们分裂,它们扩展。
逄丹忽然感觉很饿,不是迫切想要吃那些零食,而是身体催着他摄入供给的能量!
会死吧...逄丹在心里说,不是癌细胞晚期扩散,我已经全身都是癌了!哪家病毒这么丧心病狂?如果那真是解药的话,这座城里的人们到底在经历着什么,是要他们毁灭吗?
应该不可能是!这是肖恩的陷阱!逄丹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实验体,那么这就是实验体注射药才对!
我——呃-呃——这又是什么?
逄丹被更大的欲望冲垮了,异体的能量已经融入了自己,完成了合流。
冰冷、饥饿、渴望、暴虐。十六岁男孩纸脆弱的神经和浅层保护一下被放大的本能冲垮。这股洪流冲破了封锁,摧毁了堤防,逾越了人性的红线。
等到意识回归本体,已经是另外一副模样。
“撒--旦?-”一直在焦急呼喊的歌利亚愣住了,在男孩体内一角的他自然明白逄丹生理上的变化,这已经和人类不沾边了,三号的外壳被寸寸崩裂,些微露出来的人形是暗金色的外表,随着恶魔利爪一样的双手解放,属于三号的头盔远远地弹飞出去,怪物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四首八臂,天神一样威严的眼睛,面部是层层金属一样的外骨骼,八个手臂上有的像人类健美运动员那样强壮,有的燃着火焰散发穆斯贝尔海姆一样的光与热,有的是尼福尔海姆那样没有固定形状而显得不真实,最后的是带着腕镯一样的热带神祇一样合十的手臂,结合可怖的四首,简直就是..阿修罗。
“完了...男孩你是撒旦..不是石像鬼不是糙汉子恶魔呀..你”歌利亚嘶声咆哮,可是毫无用处。
“人!”怪物说着人话,四颗脑袋上的眼睛同时喵向一个位置——拆卸运输机舱的工作者。
实际上,逄丹认为的在意识空间内挣扎的漫长时间不过是外界短短的几分钟,因为苦痛最是难熬的,彩虹翼一边防备着可能翻脸的杀人医生,一边清点着药品项目,她还暴力地拆开了空运盒子,确认上面的标码。
然后,所有人听到了类似山猫的声音,阿美莉卡野外的低音发动机。
白大褂倒了一片,医生们收获了恶果,四面怪杀人甚至不需要手脚,细胞从身体里延伸出来变成水母一样闪着蓝晶的透明缠丝,叮上一口人体就会出现一个血窟窿。
然后,就是目不忍视的画面了。怪物吸血食肉嚼菇,连渣滓都不剩下,看得人心惊胆战。
三十来个医生发动了医护车,几个人留下来狙击。狙击的人活不到两秒,猛踩油门的车辆静静地没有一丝声响,怪物什么都吃,包括油箱,只要能提供能量。
水母一样的触手无处不在,它们举起车辆,把剩下的人像开罐头一样倒出来,享受着宁静的自助餐,一坨一百五十斤的当量只要短短几秒。
彩虹翼在怪物动手的同时就冷峻地看着,她手上凝聚能量,抓出了五架飞机里十位驾驶员,塞到怪物的口边,为自己争取时间。
她在凝聚能量,怪物能吃掉这么多人,自然也能吃掉她,唯一的解释是,她身上富含常人无法理解的超维能量,作为主餐。
只有一次机会。彩虹翼用暗黄色的光定住了他,顶着破口的泳衣冲了过去,柔和的能量大团地置于掌心,她的脚下升起了风,她的背后是风一样虚幻的蜻蜓翅膀。
在离他只有一米的距离时,四面怪挣脱了束缚,无数触手席卷过来,包围这只扑火的飞蛾。
她是彩虹翼,她忽然张口,像呼唤长眠的梦境的鸟儿那样歌唱,她的身上闪着彩虹色的光,把一切隔绝在外,背后有巨大的鸟翼虚影,一闪而逝。
那就是她的光了。她扑进了怪物的怀中,把手上的蓝绿色的光按进他的兇膛。
怪物发出刺耳的叫声,然后就被截断了声音。暴虐的能量稳定下来了。面部的甲壳和多余的脑袋手臂纷纷褪去,露出了那个天真男孩的本体。
“哦天!”彩虹翼眨眨眼,轻轻拍着他的脸颊,用上了一点能量,“快醒醒,你要救的他们走远了!”
是的,那些被变成怪物的人不会停步,在飞机降落到清点药物到制服暴走逄丹的时间里,怪物们走远了,只有队尾还在视线里。
天知道有没有脱队的,州警可对付不了他们,近距离超过五只,得上火箭筒或者加特林。
女孩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情况:男孩的身上闪着光,表层皮肤下面一闪一闪地,肉眼可见的癌细胞小颗粒杂糅在一起疯狂分裂,狂暴能量在汇聚着,腰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环圈,中间像变色龙的脸,咬住类似摩托的车把。
彩虹翼看着闪着光的男孩,沉默了,没有再试图唤醒,因为逄丹虽然眼睛紧闭,但就精神的活力来说,他已经醒来。
“算了吧,男孩,”彩虹翼带着悲凉和温柔并存的腔调说,“不是你的错,是世界上那些人恶意造就了天堂与地狱,这后果自然让他们承担。”
“可是受苦不会是他们!”男孩睁开眼,绿色的瞳仁大得吓人。“如果几万只失控的病人游离到其他城市,哪怕最终被消灭,你能想象其中有多少人会经历下一个斯皮登斯卡吗?!”
“还有马瑞、哈莱姆、内马尔、拉索...他们是出于自愿去伤害别人的吗?你可以把他们定为敌人和罪人,让你们的神在地狱里审判他们吗?没有人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间存在着伪装成人的恶魔!”
“你说得都对,”女孩没有和他争辩,只是轻轻抚着男孩湿润的发梢,硬邦邦地,像是昆虫身上感知的倒刺。
“下雨了,很快就会失去追踪的余地,何况,只有我们两个了..”很难想象彩虹翼这样的女孩会哭,街头打混架的女孩也淋湿了好看的头发,丧魂失魄地蹲在他身边,屈膝半跪在地上,她累了,没有力气去想。
逄丹却飞快爬起来,碎片一样的衣服四散开去,两人都没有在意,“总得有人为此负责!”
男孩说。
“但那是事后要算的账!”
“这些痛苦,这些罪孽,绝不可以留在世上!”
“你要...”彩虹翼露出一丝不安。
“解放他们的灵魂,”男孩看着前方,绿色的眼瞳中水色迷茫,也许水和泪已经混在了一起。
“我要把斯皮登斯卡的悲剧终结在这里,把受难的人们一个不剩地——解放!!”
腰带响应了他的决心,蜥蜴的双眼亮着,左边的扳手自动转下,逄丹的眼前光景如前进,在浓烈茂密的绿意侵蚀中,这一次他保住了自己,却又感到有什么在离自己而去。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绿得深邃的深水之间,雨林蝎摸着石头过河,一道深红色的身影出现,连鳍的脑袋让人一眼难忘。
那是食人鲳。这是注入体内的东西引起了细胞的变化,新生的力量根源也许正是自己。新的基因侵蚀着原本所剩无几的人性,可逄丹觉得没什么不好,更放的开了。
还有一段遥远的记忆,似乎不是自己的,在来到异国的时候,这个记忆的主人似乎不应该存在。
可是力量都成为现实了,为什么会考校这些呢,两份信念渐渐合二为一,逄丹也彻底脱离了人类。
新生的细胞发出欢快地鸣叫,逄丹觉得,如此悲哀地时刻,为什么不能和它们一起笑呢?哪怕未来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的日子。
站在雨中,男孩大笑出声,只有雨声应和着他,一起构成这悲壮的协奏曲。
脑海中回忆着这个世界应该不存在的力量的名字,逄丹吼出了那个名字,短促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