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一夜之变

牢狱中不知日夜，贾雨村在贾家亲兵撤走时便知道今日是腊月二十九，这时正坐在椅子上，闭目等候刑部来人。

长期呆在黑暗中的人对光十分的敏感，贾雨村这时虽闭着眼却很快感觉到有一片光亮渐渐强了起来，接着听到好几个人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心中一动，刑部来人了！

“三十了，今年又要在大牢里过年，真他娘的晦气！”

贾雨村心里一咯噔，不是刑部的人？已经三十了？

“过年？听说外面正在到处抓人，要兴大狱了！”另一名狱卒说话了。

又一名狱卒：“你们还不知道吧？那些官太太、官小姐们一个个全都上吊自尽了，那叫一个惨哪.”

一名狱卒头目走了过来，大声呵斥道：“活得不耐烦了！谁叫你们在这儿瞎议论？！”

几名狱卒赔着笑，说道：“夜深了，容易犯困。大家伙说说笑笑，又解闷，又不误了差事。”

“哼”了一声，狱卒头目：“来差事了。走，随我去地字号牢房！”

此言一出，几名狱卒都是一震，地字号牢房空了快十年了。

一名狱卒试探地问道：“大官？”

狱卒头目犹疑了一下，说道：“是满清使团。待会儿管好你们的嘴，惹出祸来，谁也保不了你们。”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几人又是一惊，紧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贾雨村也惊了，猛地睁开了眼睛。

回想着狱卒们的谈话，贾雨村脸色陡地变了。

朝堂出了重大变故，皇帝兴起了大狱，就连满清使团都被关进了大牢。

腊月三十了，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义忠郡王这么小心谨慎的人是不可能忘记，很可能是他出事了，或者，他已经自身难保，顾不上自己了。

想到这里，贾雨村两眼虚了，望着牢房上方的石顶默默地想着，突然站起身，大声喊道：“来人！”

灯笼火把将雪夜照得昏昏蒙蒙。

乾清宫副总管和几名提刑司大太监一字排开站在司礼监值房门前，满院子的雪地上站满了手持火把，腰挎长刀的提刑司番子。

众人默默地站在那儿，鸦雀无声，只有火把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大雪漫天，呵气成冰，几名提刑司大太监穿着厚厚的裘皮大氅，依然寒冷。

一名大太监忍不住了：“副总管，到底有何差事？叫大家伙在风雪中等着”

乾清宫副总管咳了一声：“你们只管等着就是。”

几名大太监相互对视了一眼，半个时辰前，他们突然接到命令，有大狱，要拿好些人，这时都集结在司礼监的院子里待命。

这时的上书房里灯火通明。

建武帝坐在御案前，仔细地打量着跪在面前的贾雨村，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好感，笑着说道：“你能迷途知返，朕很高兴！王鹤堂王阁老不止一次在朕面前替你说话，说你这个人平时处事谨慎，为官还算清廉。请求朕下旨仔细查明，不要枉屈了你。”

贾雨村跪伏在地上酝酿良久，终于调动了情绪，等到两只眼中盈出了泪水，这才抬起头来，哽咽着说道：“罪臣糊涂，罪臣辜负了恩相的期许，更辜负了皇上天高地厚之恩，罪臣愿意将功折罪！”说着，大颗的泪珠掉了下来。

建武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要你将义忠郡王的事全部交代出来，朕不仅既往不咎，还会劝说宁国公，解了你们之间的误会。”

贾雨村大喜：“谢陛下天恩！”说完便把头在地砖上不停地磕着。

建武帝手一摆：“好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这件事会震动朝野，涉案的人都要诛族，你要说实话，不能挟私报复，倘若被查出来，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明白吗？”

贾雨村又磕了个头：“罪臣明白。”站了起来，低着头走到御案边，铺纸提笔，写了起来

墙角的自鸣钟突然响了一下。

戴权转头望去，寅时正，五更天了。

贾雨村哆嗦着手将笔放下，颤抖着将一张张写满字的供状收拢了起来，走向戴权双手呈了上去。

戴权接过这些供状，呈到了建武帝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