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蔡文鼎、钱运生端茶杯的手都有点颤抖了。
心中暗暗后怕。
幸亏他们做人有些底线。
不然此刻怕是已身首异处了。
接着刘升却话语一转,道:“不过,两位一个是知县,一个是主簿,却任凭城外聚集了两万多饥民,便是最大的恶吧?
须知,不论这些饥民最终饿死,又或者暴乱攻入县城,两位都将害死无数人命!”
说到最后,刘升声色俱厉,甚至流露出杀意。
蔡文鼎、钱运生都吓了一跳,手中茶杯都险些掉落。
“刘首领,俺们冤枉啊!”钱运生反应最快,“不是俺们不想化解饥民问题,实是无能为力啊!”
蔡文鼎后知后觉地跟着道:“对对对,我们是无能为力,而非不尽责。”
或许是做主官久了,他又下意识接了句,“刘首领要体谅我们,当官真心不容易。”
“让我体谅你们?”刘升一拍桌案站了起来,“那谁来体谅城外数万饥民?!”
砰。
一声闷响。
却是蔡文鼎吓得坐不稳,滑到了地上。
钱运生也是冷汗冒个不停,生怕刘升叫人把他们拉出去斩首示众。
刘升却又坐了回去。
他看着两人道:“你们不能解决饥民的问题,那就由我来解决,同时也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今日起,我会将城外饥民分批向南边迁徙,同时会留一营兵马驻守县城。
你们两个仍做知县、主簿,照常办公——主要是向府城那边发去文函,表明城池已经被你们夺回,重新掌控。
至于具体的事,交给那些吏书去办就行了。我是什么意思,你们可明白了?”
钱运生看了蔡文鼎一眼,便点头道:“明白,稍后俺便与知县向府衙发去文函,表明俺们已夺回县城,贼···义军已退回了天目山,当前境内安稳。”
蔡文鼎又是后知后觉,跟着点头道:“对对对,我们一定照刘首领所说的办。”
见两人表态,刘升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听说蔡知县虽是独身上任,却在前年纳了一房小妾?”
“是。”蔡文鼎神色略微不自然。
刘升又接着道:“蔡知县,你应该学习钱主簿,把发妻儿女都带着上任。
你看,钱主簿如今女儿都十五了,俏丽可爱,正待嫁闺中;儿子也十岁了,听说学习挺不错。
当官之余,还能享受儿女绕膝的欢乐,小日子过得多美?
所以,你要写一封书信,让发妻带着儿女来确山跟你享福。”
这下钱运生神色也不自然了,甚至可以说很难看。
果然,刘升说完又看向他,道:“天目山景色优美,最适合妇孺游玩,不如钱主簿让尊夫人带着儿女随我一起到天目山小住数月,可好?”
这一下,钱运生彻底成了苦瓜脸。
两人都知道,刘升这是要拿他们的家人当人质,好避免他们暗通府衙那边。
可他们真不敢拒绝。
若说一个“不”字,说的不定就会被义军拉出去砍了,然后家人也判为苦役。
两人对视了眼,只能起身向刘升拱手一揖,一起应道:“是。”
等蔡文鼎、钱运生退下去后,刘升又让人将罗怀玉叫了过来。
对待这位已经决心投靠义军的典史,刘升说话就直接多了。
“罗典史,义军或许需要在县城再呆上十天半月,甚至一直呆下去。
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军队也不能全留在这里。你既然投靠了义军,又是确山典史,就该帮义军掌控好这座城池。”
罗怀玉一听,便知道刘升是要交代任务了。
虽不知是不是重任,但他还是立即表态道:“首领尽管吩咐,俺一定竭力办好!”
刘升道:“你把城内的衙役、捕快都管起来,后面我会让人从难民中挑选青壮,给你补充到两百人。
你用这些人组建四个治安小队,把城内及城郭的治安工作担起来。
监狱的事你就别再管了,我会找其他人负责。”
罗怀玉一听,便知道刘升是将他作为典史的缉捕、治安权扩大了,却拿掉了监狱领导权。
虽然看着权利似乎没增加,但罗怀玉还是郑重应道:“俺一定不负首领所托,管理好城内外治安之事!”
刘升点头,貌似不经意地道:“对了,钱主簿听说天目山景色优美,准备让夫人和一双儿女随我到山里小住几月,不知罗典史可有兴趣让家里人一起去做个伴?”
罗怀玉一听,便知道刘升是让他送家里人去当人质。
可想到自己已经无法回头,便觉得这同样是对他家里人的一种保护。
倘若刘升走后,确山县城被官军夺回去,至少家里人不会跟着他一起丧命。
于是一笑点头,“俺正愁家里人没个好去处,有首领照顾,俺便放心多了。”
罗怀玉的反应到让刘升略感诧异。
随即便明白,这位典史怕是真决心跟着他干了。
于是拍了拍罗怀玉肩膀,道:“好好干,很快你就会发现,加入我们这支义军没错。”
罗怀玉其实对义军未来并没报太高的期望,主要还是清晰认识到他无法回头。
因此刘升这话他也就听听,并没多想,便虚应着道:“首领麾下义军确实不同寻常,将来必成大事。”
罗怀玉离开。
刘升派人将文宥、彭有义、柳二河、郑二砫这四名常备军哨官,以及安骏、王大路这两位随行的军政员,都给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