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中包含的秘密信息太多,李嗣兴听完呆呆消化好一会儿,才道:“父亲是担心,圣上会借太上皇之名,让您回京,解了您的兵权?”
李定国摇头,“并不是——我方才所说的那些,都某些人的无端猜测。杯酒释兵权?以大崋军制,我等功勋老将军中威望虽高,却也没机()
会培养自己的班底,根本就没有兵权,何需释兵权?”
“那父亲为何忧虑?”
李定国叹道,“过去这些年,我们家多了不少亲戚,这人一多了,其中难免有目光短浅、见利忘义之辈,暗中行了违反律法之事。”
“我所担心的是,此番回去,陛下会为此事罪责于我,乃至解我军职,或是调为闲职啊。”
李定国这番猜测可不是像先前那番话般无端而来,而是有缘由的。
过去几年,先是武威王沈万登因姻亲家族之事被今上训斥,不久便主动辞职退休。
虽然沈万登已经六十好几,但身体还算硬朗。
大崋军中并未规定高级将领多少岁就必须退休,所以沈万登的辞职退休,在李定国等人看来,多半是刘瑞暗示的。
再之后,便是广汉王赫连岳,因一个儿子违反律法而被罚款,并送去边省劳教。
这还是赫连岳亲自跟刘瑞求情的结果——虽然赫连岳这个儿子确实在律法范围内减轻了罪行,可事后,赫连岳却被从常备军师长兼战区军长的位置上调到军校担任副校长。
赫连岳虽然比李定国年长几岁,但当时还未到六十岁,身体同样健朗。
所以,在李定国看来,赫连岳这就是被刘瑞寻机给调到了清闲职位上,在军队中边缘化了。
以后再无立功的可能!
至于其他武将勋臣因各种问题被降职、调到清闲职位或是直接解职的例子还有不少,只不过身份地位不如沈万登、赫连岳显赫而已。
所以,李定国才担心此番刘瑞召他回京,会有类似的遭遇。
其实若真遭遇此类事,他也能平静接受。
只是想到可能要面对刘升,他心情就比较复杂了——偏向难受的那种。
既有愧疚,又有委屈。
说不清,道不明。
又叹了口气,李定国看向李嗣兴,目光忽然变得严厉,道:“我知你在军中交友甚广,在外又与几个真腊大氏族的年轻人有些关系。”
“以前你没犯错,我便没太约束你。但如今我们家的局面危险,你留在这边,必须谨小慎微。”
“若是做下什么错事,我也保不了你,甚至可能牵连全家。你可明白?”
李定国为何要将李嗣兴带在身边?就是因为这个次子容易犯错,不如长子省心。
如今他将要回南京,没他在,李嗣兴极有可能放飞自我,他自然要叮嘱一番。
李嗣兴见自己那点事都被李定国点了出来,不禁满脸不爽,先点了点头,随即忍不住嘀咕道:“您都封王了,在大崋还顾忌这顾忌那,甚至比没封王时顾忌还多。”
“既然咱家在大崋呆的这么不舒服,还会有危险,不如让那位兑现当初太上皇的承诺,到海外去就藩建国呢。”
李嗣兴刚说完,李定国就瞪眼,气道:“不长记性的东西,我说过多少次,不准提海外分封之事——这是真正的取祸之道,不懂吗?!”
李嗣兴委屈,却不敢顶嘴,闷闷道:“儿子也就在您面前说两句,在外面绝不会说的。”
李定国哼道,“你明白就好!”
想想,他还是不放心将李嗣兴一个人留在金边——这里天高皇帝远,崋军在当地又极有“威望”,谁知道李嗣兴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于是道:“算了,回头我写一份调令,你跟我一起去趟南京吧。”
听可以去南京,李嗣兴立马高兴了,行了个军礼,大声道:“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