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一个少妇来喂牛,这人身材比较高挑丰腴,只是面相有些像个男人,浓眉大眼的,咋一看还以为是祖贤。
她先是喂了牛,退到悬崖边观察一番,然后回转身,麻利地翻越栏杆,进到牛圈,将三个粗面粑粑和一个羊皮水壶放在了洞口,低声说:“公子,食物和水你且自取!水喝完后,把水壶还回来,奴家他日再带水来!”
地下没有动静,妇女继续叫喊道:“孙公子可还好?可否听到奴家说话?公子!”
没有回音,妇女焦急不已,尝试着搬开石槽,奈何石槽太重,妇女努力了十多分钟,石槽硬是纹丝未动。
“孙公子!对不住,这几日土匪入侵,家中食物匮乏,奴家有些日子未曾过来!适才听闻邻居说笑,几日未曾给公子食物,奴家心急如焚,马不停蹄赶来,还是晚了一步!公子一路走好!”妇女抹着眼泪,左顾右盼一番,将羊皮水壶和三个粑粑依次塞进洞穴,拜了几拜,翻越栏杆出去,回头望了两眼,快步离开。
这妇女称神秘人为孙公子,看那情形,好像对神秘人颇有几分情谊,想来经常做偷偷接济神秘人之事。
看来,这神秘人是真的死透了。田明亮心中翻涌着伤感,久久不能释怀。
这天夜里,田明亮正在睡觉,隐约听到有人在咳嗽,猛然惊醒,又听到了一阵咳嗽,很虚弱,似乎很用力,但却咳不出来。
墙上的那道缝隙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田明亮无法判断,这声音来自何处。似乎是来自地下,难道是那个孙公子在咳嗽?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个想法,让田明亮浑身紧绷,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又不敢贸然询问,如果这咳嗽声另有其主,那自己不是暴露了?
这一夜,咳嗽声断断续续,直到天快亮才停了下来,田明亮睡得一点也不安稳。
次日天明之后,田明亮仔细观察了一番,牛圈内外并无他人。
他颤声喊道:“孙公子,你还活着吗?”
“你到底是谁?”地底下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田明亮又惊又喜,真没想到这个叫孙公子的神秘人还活着。严格来说,他们二人都是村民的俘虏,所以他天然就对墙后那位有种亲切感。因为,他们有着相似的遭遇,可算是同病相怜吧。
他解释道:“在下逃难到此,竟被村民当做奸细抓住,囚禁在此地。你我算是同病相怜也!”
“敢问今乃何年何月?孙某被囚禁在此,暗无天日,昼夜交替亦不可知也!”孙公子问道。
田明亮回忆一番说:“崇祯二年二月,具体何日,在下亦不得而知也。囚禁在此之前,应是二月十二,在下被囚,应该有十来日了吧,不确定。”
“崇祯?如此说来,当朝皇帝已非天启?”孙公子有些诧异。
田明亮前一阵子就已经知道,崇祯之前的皇帝是天启,答应道:“确实不假,且阉党业已伏诛!”其实,他也不太知道阉党是说的谁,只是大概明白,这是一句很时髦的话,说出来比较有逼格,类似于二十一世纪说俄落思打乌国,是时事政治。
孙公子没有回答,也不知是太过虚弱需要休息,还是怎地。
田明亮好奇地问:“孙公子,适才那女子是谁?在下观那情形,许是对公子有意思。”
还是没有回答,田明亮无趣,不再说话,继续拿刀削那个洞,做着无用功。
良久,孙公子突然发问:“适才你说阉党业已伏诛,可否详述?”
田明亮哑然,详述个鬼,我又不知道是个啥,阉党嘛,大概就是几个太监,古装剧里有的太监很牛皮,不仅把持着朝政,而且武功了得。好像《少林寺》还是什么电影中,就有这样一个角色,被称作九千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见田明亮不搭话,孙公子再度追问道:“九千岁如今何在?”
“不知道!”田明亮敷衍着,继续削洞,他真的不知道,而且不想知道,不感兴趣。
第二日,又是新的人来喂牛,是最先来过那个壮汉。
刚刚听到动静,地下的孙公子就伸出手摸了一圈,质问道:“今天的食物呢?”
壮汉暴喝道:“爷爷今儿不高兴了,没有!一个囚徒,还以为自己是谁,跟爷爷神气啥?”
“混账!”孙公子也暴喝道,“崇祯爷已登基,阉党业已伏诛,尔等还不速速放了我!”
“笑话!”壮汉冷哼道,“崇祯爷重装朝纲,尤恨边境敌患,你这鞑靼奸细何故如此嚣张?叫你得意,这东西老子喂牛,也偏不给你!”
说着,那家伙居然把一个粗面粑粑砸向木墙。还真是巧了,粑粑精准砸在了缝隙上。
“呀!”正一只眼贴着墙观察的田明亮,本能的一声惊呼,然后慌忙捂住了嘴,闪身背靠着墙不敢动,心知坏了,自己不小心可能暴露了。
壮汉也警觉了,抄起扁担厉声问:“谁?”他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哈哈哈!”孙公子大笑,“竖子!这鬼地方,除了你爷爷,还能有谁?爷爷怕你是恶事做多了,心虚吧?”
“饿死你个奸细!也是!这鬼地方,若非需喂牛,打死我我都不来!”壮汉摸了摸后脑勺,自言自语着,快步离开。
田明亮在墙这边,拿不准对方走了还是没走,想要透过缝隙观察,又怕进一步暴露,心里是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