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吴毅心知,这田明亮和张献忠,恐怕如今是水火不容。这也正常,在明面上,田明亮是张献忠的杀弟仇人。是以,吴毅并没坚持挽留田明亮。
近日,张献忠在县衙斡旋,和县丞达成了协议,吴毅诊断病人后,开药方叫病人去县丞开的药房去抓药。按照张献忠和县丞的要求,吴毅需要利用他的名气,多开一些药,为药房增加收入。
吴毅这人,比较正直,很体恤穷苦百姓,无法昧着良心额外开药,更不愿当别人的枪,所以有些消极怠工了,为此与张献忠有了嫌隙。
更为恼火的是,吴毅的行为,客观上影响了县丞的生意,县丞益发怀恨在心,频频敲打张献忠,若非忌惮知州,拿不准张献忠与知州的关系是真是假,早就对吴毅下毒手了。张献忠打着知府的幌子,努力修复与县丞的关系,勉强保持了这药铺子的运转。
吴毅早就想过要离开张献忠家了,他发现这家伙有些贪得无厌,并非一路人。他也几次表达了离开的想法,张献忠父子二人均是苦苦挽留,碍于情面,吴毅一直没能下定决心。
今日见到老乡田明亮,吴毅益发坚定了离开的信念。他担心,自己再留下去,会像温水煮青蛙一般,在不知不觉中沦为县丞和张献忠的捞钱工具。
今天,吴毅已经诊断了三十几人,竟然都是闹肚子,有的已经拉了三四天,实在拉得要虚脱了,才来就诊。这些穷苦百姓,本来就没啥吃的,饮水又不够,长时间拉肚子,情况不容乐观,必须药物治疗。
这么多人集中拉肚子,而且是连续几日都在新增,自己开的药效果也无效,每天都有老病人前来问诊,吴毅觉得十分蹊跷。他有些怀疑,是百姓的饮用水源或者食物污染了。
为此,吴毅暗自展开了调查,取了十几处井水,打算找些小动物实验一下。他大致猜测,恐怕是县丞谭德彦捣的鬼,因为拉肚子的人多了,卖药的直接受益。
张献忠最近和谭德彦走得很近,吴毅知道二人已混在了一起。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谭德彦掌握得死死的。所以,吴毅并没开始实验,他计划着离开此地,再仔细调查。
安顿好这些病人,吴毅给张献忠的父亲说了声,这几日要出去办点事,便匆匆离去。
县丞谭德彦开的药房里,此刻病人是络绎不绝,很多人都是拿着吴毅开的药方前来抓药。在外围观察的县丞谭德彦和张献忠,脸上都挂着满意的笑容。
“谭老爷,张某说过,药房与吴神医合作,乃是双赢之策!谭老爷今番以为何如?”张献忠不无谄媚地笑问道。
县丞喜上眉梢说:“秉忠贤弟办事得力,谭某甚是满意也!”
“张某愚钝,全靠谭老爷运筹帷幄!张某是真没想到,几包泻药,竟然收效如此显著!”张献忠谦逊地说。
谭德彦又不高兴了,板着脸责备道:“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此事不许再提!”
“是秉忠大意了!”张献忠涎着脸说,“谭老爷,秉忠对老爷之忠心日月可鉴,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是谭老爷叫人往井里放泻药的!”
谭德彦脸色都变了,低吼道:“休得再胡言!”
张献忠也不退让,话里带话地说:“谭老爷,如今这药房不说日进斗金,较往日却也是成倍增长!谭老爷为着定边百姓之健康,可谓是操碎了心!然,业绩之暴增,亦有吴神医及张某之苦劳也!谭老爷与我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切不可自相残杀,还望谭老爷明鉴!”
“秉忠贤弟,没有十贯的费用,谭某也给你免了,还要怎样?”谭德彦咬牙切齿道。
张献忠步步紧逼道:“吴神医每日坐诊,却分文不取,而且按约定不再卖药,实则成为药房的招牌郎中。谭老爷以为,是否应该表示一点?张某的要求也不高,每日一贯即可!”
“秉忠玩笑也!”谭德彦阴沉着脸说,“药房一日盈利,尚不足两贯,你却要独取一贯,依秉忠之言,这药房改姓张得了!”
张献忠振振有词道:“谭老爷,秉忠有个缺点,就是喜欢瞎说实话。谭老爷投毒一事……”
“每日一百文,从明日开始计算,月清月结,多一个子儿都不行!”谭德彦咬着牙说。
张献忠哈哈大笑道:“一百文就一百文,但须从今日计算,日清日结!”
“即是这般,那老夫每日均要核对业绩,尔等也别指望不劳而获!今日之酬劳,且先拿去!”谭德彦强忍着愤怒,将一百个铜钱交与张献忠,心头却在滴血。不仅想瘦的保护费没收到,还倒贴老本,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张献忠。
张献忠揣着钱,兴高采烈地回到家,打算跟吴毅分享这喜讯。当然,他已经想好,就撒谎说县丞每日给五十文的酬劳,自己每天还能落个五十文,一个月下来也是差不多两贯,实在是笔不菲的收入。
吴毅不在,张献忠一问父亲,才得知吴毅有事离开了,而且听那意思还有几天时间。这可把张献忠愁坏了,看来吴毅不在的这两天,只能全靠糊弄了。千万不可让谭德彦知道,吴毅不在药铺子。
这边,张德帅咬牙掏钱,请田明亮吃了碗牛肉面,等了片刻,吴毅就出现了,背着一个竹箱笼,提着两个布包裹。
张德帅惊讶地问:“神医这是何意?要搬家了吗?”
“德帅兄莫如此乱叫,既生分了,亦叫人笑话!”吴毅解释道,“余听明亮贤弟之意,其友人伤势严重,非一时半会儿能康复,吴某需得时时关注伤情,估摸着再怎么也得离开十天半月的,故将衣物书籍及常用药物之类都带上了,有备无患也!”
“多谢吴兄!”田明亮拱手言谢,但心里却有些犯嘀咕,我好像没说伤情很严重吧?当然,不能自如行走了,应该来说还是很严重的。
吴毅催促道:“你我且速速前往,莫耽误了伤情!”
说着,拉起田明亮就要走。田明亮帮吴毅拧起两个包裹,就要和张德帅告辞。
张德帅头脑一发热,自告奋勇说:“神医……呃……吴贤弟,愚兄的一条命是贤弟捡回来,愚兄在这县城无牵无挂,愿追随贤弟左右,还望贤弟莫嫌弃!”
“如此甚好!”吴毅欣然答应道。
田明亮有些懵逼了,张德帅这家伙,说走就走的吗?看来,八十老母和三岁小儿,都是编出来的。这也不奇怪,他的职业本就是骗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