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贼委委屈屈地道:“小的只是听说这里来了许多有钱的客人,又听说有连响马都引动了,若等那些强人来了,哪里还有我发财的地方?”
众人不禁好笑。宇文诚道:“这条费头留下的链子,我本想拿来捉强盗的,现下就便宜你了。”对吴风道:“你捆了他,明日送官吧。”
那贼却苦着脸道:“他这包袱轻得很,想是没什么钱,根本够不上什么大罪。列位老爷若肯饶我,小的情愿奉告一些黑风寨响马的动静。”
吴风道:“你如何知道他们的动静?”
那贼道:“我有个表在他们那里入伙的。”
吴风笑骂道:“果然是‘贼有贼亲’,黑风寨什么时候来?”
那贼道:“差不多三更天就到了。王二麻子家的说道:‘这里有使金子的主,正好做一桩大买卖。’”
吴风恨恨地道:“原来那冒牌的讨饭婆跟什么王二麻子是一家,老公去报官,老婆去招贼,一家人还真忙得很。”
那贼道:“我奉劝列位还是赶紧走吧。这次黑熊大王带齐了人马要大干一票咧。就算是衙门里那武艺高强的费大班头和吴大班头来了,只怕也敌不过他们。”
这八人向两下里一分,他们背后的两人傲然直入,赫然竟是易叶和韩雨。她们的目光从房顶上冷冷地扫了下来,停在了吴风和还在打盹的史青身上,仿佛已从他们的身上刺了进去。
韩雨又惊又喜道:“牛鼻子和臭小子果然都还在!”
史青一激灵,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是梦中见鬼。
吴风冷然道:“这八位就是贵派的前辈吗?莫非是来向贫道兴师问罪的?我正愁找不到你们,来得正好。却不知这两位姑娘是如何跟各位告的状。”
左手第一个痨病鬼怪笑两声,道:“死牛鼻子!死臭小子!敢骂我们仙人洞是蚯蚓蟑螂的就是你们吧。”
第二个肉圆道:“今天若不把你们塞到地缝里去,仙人洞威名何存?”
第三个山羊胡子道:“昆仑派是什么东西?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
第四个鼻涕道:“我们不去灭了他这个烂派,已经是客气的了。”
第五个双料罗圈道:“我看不如把他们的几百把破铜烂铁剑收起来,再找家像样的铁匠铺。”
第六个对虾道:“好好回回炉,做成十把夜壶。”
第七个方砖道:“壶上镌上三个字‘昆仑壶’。”
第八个怪鱼道:“我们每人和小叶、小雨各分一把,也还将就着用几年。”
这八人嗓音各异,阴阳怪气,又好像日常与人骂街骂惯了的一般,八人沆瀣一气,措词又极卑俗龌龊,哪里有半分武林前辈的样子?就是天下第一等的恶妇泼皮,怕是也难把话说得如此下作。
吴风几乎气晕了过去。易叶韩雨连声道:“恶心!谁要这种臭壶?”
吴风正色道:“几位年纪已然不轻,怎么说话毫无半点尊长的样子?也难怪这两个小丫头少调失教了!阴风穴当年有个在武林中掀起轩然大波的冷电不知道是你们什么人?他为人虽然狂傲自大,但却极为自重,并非像你们这样口不择言之人。如此看来,你们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吴风这番话已说得极为克制。他性子本来十分暴躁,三十余年前未出家时行走江湖,便是有名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只是如今已是一派宗主,言行当然要自顾身份。
而且昆仑派内功特别讲究“松”、“静”二字,老来涵养自然也好了许多。若在年轻时听到这一番无礼之言,早就大叫一声拔剑便刺了。
哪知那八人同时磔磔怪笑起来,这声音钻入耳中,说不出的难受,听得人五脏六腑都要翻转了过来。七嘴八舌说道:“牛鼻子知道怕了。”
“可惜现在跪地求饶也晚了。”
“昆仑派就是这么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
“这牛鼻子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鸟。”
“听说昆仑派还有不少女弟子。”
“名为弟子,实际上,不是小老婆,就是干女儿。”
“经常在一起修练独门内功……”
吴风再也按捺不住,霍然站起,“你们这等下三滥之徒也不值得老道再留情面了!怪不得当年宇文剑雄老庄主大展神威,将你们那个什么叫冷电的一剑刺死,也真是叫人忍无可忍。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两个小丫头何以如此不堪,贫道算是明白了。”
他毕竟自重身份,动手之前还是罗里罗嗦说了这么多。
那八人齐声尖啸,八人分合击,同时刺向吴风身上八处要害。易叶、韩雨也挺剑向史青刺去。
李世民等不愿卷入这些江湖纷争,早已退在一旁。
宇文诚知道史青不是二女对手,自然上前相助史青。二女手中窄剑招数以挑、刺为主,怪异绝伦,顿时室内一片冷气森森。
史青心中本就有怯意,数招一过,刀法已乱。宇文诚也连退数步,易叶、韩雨长剑一挺,分指二人咽喉。宇文诚双臂齐出,左右手分别一钩一拿。
二女手中长剑不知怎的已到了他的手里,惊呼一声,急急跃开两步,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宇文诚自始至终并未拔剑。
他这手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一露,足见高出二女甚多。李世民等不禁齐声喝彩。
史青一颗心却怦怦直跳,若再慢得刻,他雁翎刀史家今日就算没了传人。
宇文诚心中却暗自惊异:这两名少女年纪虽轻,出手却辣得很,最要紧的是,进退如风,显然内力修为不凡。自己艺成行走江湖已五年有余。
大小数十战,从未遇过如此年轻高手。适才自己空手夺她二人长剑,看似轻易,实乃自己的得意之作,满拟手到擒来。
不料却被她二人手腕一震,几乎无功。不禁对这嘴上不积德的阴风穴弟子收起了轻视之心。
宇文诚把手一摆,“算了吧!这吴风与我家有些渊源,还望多加照拂,再说你们怎能肆意滋扰良民?”
黑熊忙道:“再也不敢了。”
宇文诚道:“这剑鞘就送给你作个见面礼吧。”
黑熊道:“公子如此取笑于我,老黑只有自己抹脖子了。”
说着,又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道:“小的不敢扰了公子兴致,这便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