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饭确实还早,也怪他俩早上起迟了。 忙忙碌碌忙到现在第一道菜还没有下锅。 厨房里相携共事的两道背影看久了倒看出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配合默契,空气里冒着淡淡的温馨感。 手肘撑在膝盖上,柴岳微微弯着腰,视线越过邵崇肆,掏出手机直接拍了照片,“这陈锦瑶有点手段啊。” “那也比周雪好。”阿泰向来耿直,却也耿直到没抓住重点,一直以来他对周雪的厌恶也都是表现在脸上的。 柴岳编辑好“这不是我认识的晏城”的文字把照片上传到朋友圈,再抬眸,舌尖绕了牙齿一圈,半开玩笑道:“你还小,不懂,要说带劲还是周雪带劲。” 说完,直接起身去往窗台,窗台上摆着的都是盆栽,绿油油的一片,生机盎然,摸口袋的动作一顿,瞬间少了抽烟的欲望,转过身,像是雕塑般看向室内。 他好像知道陈锦瑶的手段高在哪儿了。 说出口会比较矫情,但这小窝确实是挺有家的味道的。 晏城还赖在厨房里,尽添乱。 “水果端出去,听到没!”陈锦瑶横他一眼,也不想给他半点面子,准备炒菜前终于是忍无可忍,用力推搡了他几下,“你在这儿严重妨碍到我了。” 这算是她的再次强调,第一次让他出去是在十五分钟前。 晏城磨了磨牙,灵活地侧过身没让陈锦瑶推到,余光往外一扫,就扫到客厅里的三剑客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俩瞧。 对视数秒后,三人迅速别过脸、低下头、望向天花板。 “………”可见,陈锦瑶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我觉得做事要做全套。”晏城抿了抿唇角。 他这突然起来的且没头没尾的话果然让陈锦瑶愣了愣,把洋葱丝装到盘子里后,她微侧着仰了仰头:“嗯?” 下一秒,晏城俯身低头凑向她。 唇瓣触碰到软绵绵的脸颊。 鼻尖也避不了地碰着,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奶香。 遗憾的是,稍触即分,酥酥麻麻的感觉爬上心头,晏城眸子微眯,瞳孔里的光被拉暗了一寸,有点不过瘾。 “好了。”他故作镇定地说。 然后,在陈锦瑶不算友好的目光下尴尬对望了几秒,转身带着水果拼盘火速逃离‘案发现场’。 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是见了鬼了。 那刚刚那一刻则是发现了那只鬼是童年阴影黑山老妖。 这才过了多久啊,要死要活非她不娶就移情别恋成了什么样了,客观公正点说,就是有点渣啊。 柴岳回复了朋友圈的留言,对比了别人问的以及自己答的几句话,再联想起几天前的一些关于晏城和陈锦瑶的风言风语,几秒后,嘴巴张成了字母O,抬手一拍脑门,啪一下猛地醒悟过来,噢,合着在明面上是请他们来家里吃饭,实则是不声不响地拿他们当枪使了。 他咽了口唾沫,又慢吞吞地走回到茶几前,弯腰挑了几颗冬枣:“晏城,演技不错啊。” 晏城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什么?” “郎情妾意啊。”觉得自己是靠了聪明才智扒出真相的柴岳洋洋得意,点进微信翻到自己刚发的那条状态,再递给晏城看,“你和陈锦瑶给我们演了一出恩爱夫妻,可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麽,够幼稚的啊。” “?”阿泰视线来回穿梭在他俩身上,听地云里雾里的。 邵崇肆翘起二郎腿,妖娆地靠在一旁静观局势。 晏城也没说话,眯起眼,神色莫辨地看着柴岳。 直到把柴岳看到怀疑了人生,柴岳皱眉:“不是吗?” 不可能不是啊,他抬手抓了抓头发。 “一半一半吧。”晏城懒懒地勾着眼,两手交握着撑着下巴,“也确实有那目的……” 话才说了一半,柴岳就迫不及待地露出“你看,我就说吧”的表情来,然后在下一瞬,该表情开始皲裂。 晏城厚颜无耻:“至于恩爱夫妻,我俩本来就是啊。” “……………………………”??? 周日的阳光要比周六还强些。 带着正合适的温度,穿过窗台,洒在不算安静的客厅里,客厅内的浅色木制地板像是被染了其他颜色。 这顿午饭吃到最后可谓是心满意足宾主尽欢。 而陈锦瑶的厨艺也并非只是在自我吹嘘而已,满满一桌子的佳肴,在被他们品尝过后得到了一众好评,对此,陈锦瑶表面客套谦虚了几句,却难掩悄悄上翘的唇角。 饭桌上,阿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陈锦瑶,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花来,陈锦瑶倒也坦坦荡荡,任由他打量。比起阿泰,柴岳要稍微激进主动些,他大概是要证实“恩爱夫妻是真的”这句话,所以总是旁敲侧击地问些没有营养的问题,在得到滴水不漏的回答后,他又开始变着法儿地夸赞陈锦瑶,以及夸赞他们天作之合之类的,一边说一边拿眼瞥着晏城,细心观察着晏城会有什么反应,结果是被夸的陈锦瑶温温吞吞宠辱不惊,而没被夸的晏城痞痞地勾着唇,一副“算你有眼光”的表情。 “………”柴岳觉得太惊悚了。 特别是在看到晏城耐着性子认认真真地给陈锦瑶挑鱼刺的时候,那真的是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的。 这晏小霸王还能有给人挑鱼刺的一天? 真的是被黑山老妖给上了身了吧? ………现在大概算是彻底相信了,不是在做戏。 但是,还是有很多东西不明白。 他们当然也知道,即便是再不明白,这会儿当着人家老婆的面儿,也不能没点情商地就问出口来。 再说了这是别人的情感生活,刨根究底实在是没必要。 别说柴岳他们几个惊悚。 就连陈锦瑶本人也虎躯一震有点接受不能。 桌下,她轻踩了他一脚,在他看过来的同时,她凑到他耳边,跟他咬耳朵讲悄悄话:“太过了啊!” “有吗?”他浑然不觉地挑挑眉,咬着音。 陈锦瑶:“有,再这样下去就显得刻意了,点到为止。” “你想多了,点到为止他们只会觉得我们在演戏。”晏城眼尾稍扬,笑眯眯的,“我把水果端出来的时候就被柴岳这小子猜到了,多亏我力挽狂澜。” “………”她蹙了蹙眉,狐疑地盯着他。 客厅里本就放着音乐,他俩又故意把嗓音压倒最低,咬耳朵时就像是在往耳朵里吹气一样,轻轻柔柔的,旁人压根听不清他俩你来我往的在碎碎念着什么。 耳朵虽然听不到,但是眼睛看的到。 能看到他们夫妻俩亲昵而又特别自然的动作。 这种情况倒是让一直默不作声的邵崇肆眯起眼来,被眼睫覆盖住的眸子中,显而易见,里面的探究更浓了一点。 他拿起右手侧的易拉罐,闷头将最后一口啤酒灌下了肚。 随后,抬眸,锁着眉面无表情地将视线停在陈锦瑶身上。 陈锦瑶追过霍祁东。 轰轰烈烈。 只不过因为这件事情过去太久了。 渐渐的,也就被时间给埋葬在某个记忆点深处,不去触碰它时可能就永远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邵崇肆知道这个是去酒吧放纵时听别人说的。 严格意义上来讲,陈锦瑶、霍祁东和周雪三个人的感情纠纷要远远早于晏城、霍祁东和周雪。 他也只听了个大概,反正放在当时,陈锦瑶倒贴霍祁东的程度是完全不亚于晏城在周雪面前献殷勤的。至于后来,据说是陈锦瑶对周雪做了什么事,导致霍祁东不顾青梅竹马的情谊,破口大骂了陈锦瑶一顿,那一通难听的指责大概是伤了陈锦瑶的,再之后,陈锦瑶就没再天天围着霍祁东了,甚至是躲着霍祁东,当初说要和霍祁东上一个大学的她也在高考结束后,在填选志愿时,改掉了最初的选择,转而选了其他省市的大学,学了医。 陈锦瑶在高中时就被说是坏女孩,还被说是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就为非作歹欺负弱小的跋扈大小姐。 可能现在再去他们以前就读的学校贴吧看,还能翻找出这些被传地有鼻子有眼的信息来。 不管怎么说,陈锦瑶喜欢过霍祁东是事实。 至于现在还喜不喜欢,无从得知。 可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样的,对于初恋,就像是种在心头的朱砂痣,可以藏地很深,但一旦露出来,触目惊心。 耳畔的音乐突然换了个画风。 舒缓乍停,变成了节奏感特别强的动次打次。 陡然转变着实振奋人心。 邵崇肆回了神,悄悄地收回了视线。 眼前的陈锦瑶和外面说的高中时飞扬跋扈的陈锦瑶压根就不搭边,或者说是判若两人。 也是,至少现在,再提到陈锦瑶时,都是说她温润宁静。 而除了高中时期所谓的坏女孩的坏话外,之后但凡和陈锦瑶接触过的,对她的印象都还是不错的。 吃地个七分饱,搁下筷子,邵崇肆做了个大胆的猜测:也许传言中的陈锦瑶是被人故意抹黑的。 “嫂子,听说你和霍祁东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他想了想,还是加入了话题,腮帮一动似笑非笑。 这无异于是在挑事,谁都知道晏城和霍祁东是水火不容的,说话的声音骤然消失,空气突然凝固起来。 柴岳一掌劈在邵崇肆的背上,干笑着给了个“你还真敢说”的眼神,好好的,非要提那个人干嘛? 出乎意料的是,晏城面色如常。 甚至还在陈锦瑶开口回答前把话替她给答了,眯起眼,懒懒地嗤道:“这事儿还要听说?” “………”得,合着就他在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 送走客人后,四周一下子就静下来了。 晏城搂着陈锦瑶浑身无力地躺在沙发上,斜眼瞥到餐桌上的一片狼藉时,表情开始变得生无可恋。 微微眯起眼,咬了咬后槽牙,问:“这些怎么办?” “洗啊。”陈锦瑶神色古怪地瞥他一眼。 仿若是在鄙视他,鄙视他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闻言,晏城嘶了一声,把陈锦瑶推开些仔仔细细地盯着她,心中警铃大作:“谁洗?” “你。” 又沉默了。 还是无尽的沉默。 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晏小少爷对此显然是抗拒的。 “我不行。”他很实诚。 “我烧了一桌子菜。”陈锦瑶也很坚定。 坚定之余,还不忘让自己软绵绵下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在他怀里蹭了蹭,“啊,我要累死了。” “………”晏城默了默,接受她的撒娇。 但他还能够垂死挣扎一下,“要不,都扔了吧。” 陈锦瑶干脆闭上眼,懒得接他的话茬。 “小畜生,你去洗。”他踢了踢脚边的督尼。 督尼起身,换了个安全点的位置后继续打盹。 此话题就此打住,谁也不愿多提。 但提不提都一样,避免不了的,该面对还是得面对。 “要不然买个洗碗机吧。” 这个靠谱,晏城俊眉一挑:“我看行。” 顿了顿,强调:“现在就下单,找个今天晚饭前就能送上门的店铺。” “………”你有毒吧! 冬日的夕阳很早就光顾了。 带着它橘黄色的暖光,把一切都照地诗情画意起来。 晏城被逼地洗了碗碟,还被陈锦瑶拍了照。 各个角度都来一张,凑了九宫格。 她软了眸色,没有编辑文字,笑眯眯地将其发到朋友圈上,“看,我毁了你一世英名。” 晏城左脸颊还有一点泡沫,闻言,极其冷淡地扫了她一眼,平静道:“你等着,我会让你付出等同的代价的。” “………” 闹够了,也该言归正传了。 霍祁东的话题被邵崇肆挑出来后,老实讲,陈锦瑶就没有再把它给放下过,倒不是因为霍祁东这个人,而是她觉得自己有点事情没坦白清楚,心里总归有点疙瘩。 虽然也没什么,但女人的第六感总让她感觉这是个隐患。 行的正坐的直,但必要的开诚布公还是需要的。 她踌躇了片刻,眨眨眼:“诶,我跟你说件事。” “就是那个霍祁东。”她舔了舔唇珠,自爆:“我以前因为年少无知,暗恋并且追过他。” “………” 气氛似乎是往诡异的方向变了。 晏城停下手上的动作,瞥向她,等消化完她话里的讯息后蹙了蹙眉,黑眸缓慢地眯起,莫辨的情绪顺着尾椎骨爬上来,随后,他腮帮子动了一下,冷漠且非常刻薄地道,“噢,麻烦别用年少不懂事来掩盖你瞎了的事实。” 陈锦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