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先是有些迷惑不解，随后又转变为了无语。

“你说什么？”

“我不是质疑你的专业性，只是我觉得不太适合我们乐队的风格。”

“不适合？”

林雨还是一头雾水，不太明白林风的意思，这些话有些过于笼统了。

“来你看这里。”

林风指着谱子上的一处，是架子鼓的谱子。

“我创作这首歌的初衷是想走叛逆摇滚一点的路线，但你把鼓编的太雷鬼了，你明白我意思吗，这样会不会显得这首歌有点轻浮？”

“不会的不会的。”林雨也向林风解释自己编曲的出发点，“不是把重音放在第三拍的歌就是雷鬼，我更多考虑的是每一段的衔接和情绪的递进，这一段作为过渡我觉得用律动性更强的打法，能够为最后的副歌做个更好更满的铺垫。”

林风抬起手开始咬指甲，林雨注意到林风的食指和中指的指尖有些泛黄——最近林风抽烟又变勤了。

“少抽点烟，对嗓子不好。”林雨不经意地提醒到，不仅是对林风身体的担心，同时也是经验之谈，摇滚乐队里不乏因为抽烟喝酒导致倒嗓的主唱。

“好我知道了。”林风仍然看着谱子，只是礼貌地回复了一句，似乎没有放进心里去。

“还有这里。”林风又指向了一处地方，那是吉他的段落，“我还是坚持我最开始的看法，给辛雯的solo不要那么复杂，时间比较紧迫我怕来不及练习。”

还没等林雨开口，林风又自顾自说道：“如果你觉得这段是必须保留的话，那给我来弹，就让辛雯和小刚一起弹和弦。”

“还有，前奏不要只有电吉他，不然容易和唐虎他们那版撞了。”

“我建议你还是再修改一下，现在这版哪里都好就是不适合我们。”

林风没有给林雨任何回话的机会，就把纸丢给了林雨，然后走开了。

“你觉得不行的话那你自己来吧。”

这句话几乎一点都没有经过大脑就直接从林雨的嘴里脱口而出，因为这句话也是现代时空里父子俩第一次吵架时林雨对林风说的话。

那是林雨第一次回林风的嘴，林雨在备战一次比赛时仅仅只错了一个音，就被林风狠狠批了一顿，那天林雨刚好心情不好，鼓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冲林风顶嘴道：“你要是觉得我弹得不好那你来。”

当时的林风瞬时哑口无言，也许是被林雨的勇气吓到，也许确实是自己理亏。

在旧时空的现在，林雨对着林风说出了那句同样话，一时间练团室安静下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正面并且是以严肃的语气怼林风。

林风一下子也愣住了，没想到林雨居然会反对自己的吩咐。

很久之后林雨问过林风在当时那一瞬间是什么样的感受。

林风笑着开玩笑说他也不知道，但当时的他如果手里有一对鼓棒的话，他一定会朝着林雨用力扔过去。

可惜他没有。

林风低头沉默了一会，然后咳嗽了一声，走回到林雨的身边，一巴掌轻轻拍在林雨的肩上。

“没关系我只是建议，就先按你编的来，有问题再说吧。”

林风再次拍了拍林雨的肩膀，转身走开了。

乐队的大家还是按照林雨编的版本来各自练习。

林雨已经刻意在编曲上没有用更专业更复杂的乐理，但就算是这样，对于小刚辛雯他们这样的学生乐手来说，还是过于复杂了。

小刚负责的分解和弦部分，以他现在的技术，左手和右手根本没办法配合在一起，配上节拍器就显得更加手忙脚乱。

辛雯也如同林风所说，没办法驾驭林雨写的solo部分，弹错音和按错和弦的状况频频发生。

阿伟虽然打稍微难一些的节奏型没问题，但有一个问题是打到第二段副歌就容易拖拍抢拍，明显是体力不足，无法支撑起这首歌的缘故。

其他三个人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林雨当然也坐不住了，往返于三人之间，帮忙纠正他们的错误并想出解决的法子。

在这期间，林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位子上看林雨忙来忙去。

林雨朝林风的方向瞟了一眼，看见林风正拿着旋律的简谱，正忙着填词。

面对阿伟体力不足的问题，林雨只好改变了一些主歌部分的节奏型，为阿伟保留了一些体力留着副歌，但阿伟如果不下来再去好好锻炼一下的话，这个问题就没办法得到根本上的解决。

同样的，对于辛雯和小刚因为技术水平而导致的问题，林雨也只好临时在谱子上做精简处理，就像按F和弦时食指同时按不住六根弦的时候，就用简化版只需要按住234弦一样，尽量避开自己的弱势。

忙活了半天，林雨出了一身的汗，差不多耗费了一两个小时的时间。

“要拉通排一遍吗？”林雨这是说给林风听的。

林风依旧埋着头，装作没听见。

林雨盯着林风，小刚赶紧前倾身子摇了一下林风，林风这才抬起头来。

“你们排你们的啊，一开始就说好只排伴奏，我这填词还差一大堆呢。”林风嘴上说着，头却时不时就要往下埋。

林雨不想忍了，说道：“那你照着格式给我们哼哼也可以啊。”

林风摆摆手，说：“还是算了吧，我听刚才你们这一捣鼓，我怕我哼两小时都进不了副歌。”

“老林别这样。”小刚听出来林风话中的不怀好意，试图在事情闹大前阻止更进一步。

“那我们自己来我们的。”林雨直接不管林风的话，拉着其他的人就要开始排练。

排练的效果很糟糕，林雨兼顾主唱的位置进行旋律的哼唱，辛雯负责的前奏一开始还凑合，但到了一段主歌结束，一小段bridge后就要进入副歌，伴奏的和弦突然变慢，鼓的节奏型也从四四拍变成反拍，和弦跟不上主音吉他，鼓点更是七零八落，林雨的贝斯显得无比突兀。

只排了一遍副歌，就没办法再排下去了，林雨非常沮丧，在贝斯上胡乱爬格子以泄愤。

小刚见林雨沮丧的样子，主动过来陪着林雨聊聊天，“别灰心小雨，你编得很好，我们这几天好好练练，很快就能练熟的。”

林风的声音又冷不丁出现了：“都和你说了这些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的能力，木匠干得了瓷器活吗？”

本就烦闷的林雨听到这句话更是不爽，认为林风是在嘲讽自己，回道：“我从进乐队第一天就在强调基本功，都快两个月了，我们都练了些什么？要是这两个月我们都拿来练基本功，还用得着受这些苦吗？”

“我不想和你争这些东西，小雨你总是习惯把一切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你不想争就少在那说风凉话。”

两人之间的情绪瞬间来到了临界点，似乎就差一点火星就能点燃，然后爆炸。

小刚左右环顾两人的表情，一发现哪里不对就要采取应对措施，辛雯放下了吉他，也有些担忧，阿伟坐在架子鼓前，一脸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小雯姐姐！”一声清脆响亮的小女孩的呐喊声传来，虽然门外空无一人，但声音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声小女孩的呼喊不是来自别人，正是来自小慧的。刚才还剑拔弩张的练团室里，紧张的氛围一下子消失，大家纷纷看向门外，小慧蹦蹦跳跳着出现在了大家视野里。

辛雯连忙站起身，走到门口一把抱住小慧，然后端详起小慧的脸来。

“让姐姐好好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