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客、收下当狗、斩首是嬴成蟜为故齐百姓们准备的三部曲。
但故齐百姓的应对却大大超出了嬴成蟜所料之外。
欲夺家产?拿去!
欲征壮丁?拿去!
不抢民女?求求君上,您就收了小女吧!哪怕只是在府中为奴为婢为侍妾也行啊!君上若是看不上小女,犬子亦仰慕君上久矣!君上,您不要走啊!
不需要嬴成蟜请客,一众故齐百姓纷纷自请当狗,只求不被斩首!
这直接导致嬴成蟜耗时一个月仅只名正言顺的砍下了千余颗头颅。
这般战绩对于嬴成蟜而言可谓耻辱。
但对于生活在故齐地的黎庶而言,却无异于惊天大地震!
秦王政八月七日。
三名年不足二十的少年结伴离开沛县,一路经各县公车送行,终至临淄城。
年岁最小的周昌东张西望,无论看到什么都颇为好奇。
紧接着,周昌便看到了临淄城南城门外那由千余颗头颅堆砌而成的京观!
初秋仍显酷热的天气令得这些头颅散发出浓浓腐臭,更有黑压压的蝇虫盘踞其上,显得格外渗人。
但却有诸多黎庶聚在那京观不远处任凭蝇虫袭扰也不退分毫,大哭大笑,十分诡异。
周昌的脸色瞬间煞白,略显口吃的说:“族、族兄!曹兄!你们看!”
曹参循声转头,瞳孔也是一震,待他看到立于其中一颗首级旁的木牌时更是惊声低呼:“那竟是徐州申茂!”
“那般横行一地之豪强,竟是被举族处斩,更以首示众!”
徐州距离沛县并不远,曹参家中虽然算不得豪强但也小有威望,曾与徐州申氏族人有过接触,也知道徐州申氏的子弟有多张狂。
曹参未曾想,他竟有机会亲眼见到徐州申氏全族子弟,只不过仅见其首却未能见其身。
周苛上前两步远远望着京观旁的木板,念诵道:“徐州申茂,于徐州入秦后,违抗王令私养仆从,杀民六人,犯《新区暂行律》。”
“事发之后拘捕并袭击法吏,长安君令攻其府、杀顽抗,斩首以儆效尤!”
曹参三人心里都不由得升起疑惑。
已知,嬴成蟜身侧一直有千名家兵护卫,于故齐地游走之际更还有千名以上的郡兵县兵陪同,反观徐州申氏全族壮丁加上仆从也不过五六百人而已。
求问,申茂是凭什么胆敢抗拒嬴成蟜抓捕,甚至胆敢袭击法吏的?
怀揣着深深疑惑,三人继续走向临淄城南城门。
随着距离愈近,越来越多的声音随之涌入三人耳中。
“申茂那贼子终死矣!长安君为汝报仇了!娃儿啊,安心的去吧!”
“呜呜呜~吾本以为此生皆难为良人复仇,只能眼睁睁看着害死吾良人的凶手逍遥,而今长安君来了,大仇终于得报也!”
“申茂、费仇这等恶贯满盈之辈终得恶果!各百姓也皆因长安君而谨小慎微,不止再不敢欺压吾等,更还将侵占的田亩都还给了老朽,老朽盼了一辈子,终于盼到好日子了!”
“吾早就说过,长安君不同于寻常官吏权贵,长安君是真真将咱们当人看的!若有冤屈就去寻长安君,便是再大的权贵也大不过长安君,长安君定会为咱们做主的!”
嬴成蟜始终没能顺利启动对故齐百姓的大屠杀。
但嬴成蟜的所作所为却已经切实影响到了故齐黎庶。
在嬴成蟜的压迫下,诸故齐百姓不得不遵守大秦律法,退回不属于他们的田亩,如寻常庶民一般生活行动,更不敢再对黎庶行剥削压迫之举。
始终勒在黎庶们脖子上的缰绳终于被斩断,让所有黎庶都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更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听着京观旁侧那些受害者家属们发自内心的哭声和笑声,听着耳边路人们发自内心的赞叹和感慨,周苛也深受感染的赞叹道:“昔吾家中纵是辛劳亦难有所得。”
“家父穷尽家财供吾读书,不过是望吾能入衙署为一小吏,以保家小不受欺辱。”
“如今长安君来了,故齐地的青天就有了!”
“想来,日后百姓豪强定不敢再虐黎庶,即便是家中无子弟为官吏者,亦无须担忧被他人所欺也!”
周苛不求嬴成蟜能给予如他一般的黎庶什么优待。
只要嬴成蟜能庇护他们不被欺负,周苛便认为嬴成蟜当得起故齐地万家供奉!
在这份庇护面前,申茂究竟凭什么胆敢袭击嬴成蟜,已经不再重要。
周昌绷着脸道:“这般蠹虫,皆当、当杀!”
曹参看着汇聚的人群若有所思:“被申茂欺压的徐州黎庶,如何能至邯郸哭诉冤情?”
钱粮和工作都在制约着人们的活动半径。
而在大秦,路引更是制约黔首出行的重要因素。
曹参不相信眼前这一幕完全出自于黔首自发,在曹参看来,此事背后定然有嬴成蟜的默许甚至是推波助澜!
曹参嘴角扬起一丝浅笑,低声道:“长安君杀违令之大族,迫诸百姓遵纪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