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过年约莫还有一个月，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既没有长到足够让大雍攻下姜罗，也没有短到转眼即逝。总而言之，不管是速战速决还是虚度时日，都不是什么好选择。大过年的，不好要营中刚从战场下来的将士再次上阵，但姜罗中被奴役着的骑兵营将士，却也是片刻都等不得的。　　　　“本宫带几个人装扮成过路的商人、混进姜罗观察敌情，待摸清姜罗城内情况后，再作商议。”　　　　思前想后，明月觉得，自己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与其等过年后再派探子入城打探，倒不如自己现在就亲自出马。　　　　“万万不可啊长公主！”隔壁的陈明一听，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等回过神来，连忙开口劝阻：“入城打探有如深入虎穴，若事情败露，恐怕会有危险。保险起见，还是等过完年再派探子入城吧。”　　　　混入姜罗的确有一定风险，在这件事情上，陈明也不无道理，无奈明月心意已决，半点容不得他人置喙：“正正是因为快要过年了，此时人人都盼着过年、正是戒备最低的时候。况且，探子从未见过顾将军，光靠着画像、就是见着了也未必能认出来。”军中没有比她更熟悉顾杉和的人了，若是她亲自出马，说不定还能发现顾杉和留下的线索。　　　　话已至此，陈明也没法再阻止，只能将所有有关姜罗的书卷都使人送到明月院中，又在姜罗城外安插了一小队人马，以备不时之需。　　　　拒绝了陈明好心送来的一整队侍卫，这次出行，除了伍成和青鸾，明月便只带了两个武功高强的守卫。明昭在明月跟前磨了整整三天、也没让明月点头带他一起去。　　　　“姐姐不是一直希望我锻炼后有所成长、将来独当一面的吗？为何这次又不带我去？”整整三天了，见明月丝毫没有动摇，明昭不禁有些泄气了：“我来保护姐姐的，不比旁的守卫更加可靠吗？”　　　　一边收拾着行囊、一边背诵着有关姜罗的要点，突然听明昭开口，明月不由得叹了口气：“昭弟，此行不易，我不想让你跟我一起去冒险。”转身继续检查包袱中的物品，一边收拾一边说道：“我要真带你去了，回头皇叔肯定要怪我。”　　　　“才不会！”　　　　“好了。”回头望着明昭，明月认真地说道：“我去姜罗的这段日子，玉水关上下就拜托你了。姐姐知道你能力不差，只是在京中没有施展的地方。难得现在有机会，你就替姐姐好好守住边境，知道吗？”　　　　事已至此，明昭只得点头应了。　　　　三日后，明月一行人乔装打扮、偷偷地从后门离开了。　　　　这次假扮成过路的商人，明月梳起了妇人发髻、换上了胡汉混搭的服饰。这种商人最是常见，他们虽有固定国籍，但因着常年在游走在各国之间的关系，衣饰也是胡汉混搭，更没有说是哪国人了。总而言之，商人重利，有生意的地方，就有这种商人。　　　　一路上，明月会宣称她是带家中幼弟出外见见世面的妇人，青鸾是她的丫鬟，后头还跟着两个守卫。一行五人，因风雪而被困在塞外，想在姜罗歇几日再上路。　　　　一切暂时都很顺利。　　　　利用早前归顺的几个小国的印章、提早伪造了几份身份文书，明月一行人顺利地混进了姜罗。马车停在在城门前，明月撩开了帘子，在马车内打量着外头的车水马龙。　　　　阿杉，你在这里吗？　　　　“长、长姐……”话刚出口，便接收到一道来自明月的警告的眼神，伍成立马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我们是先找家客栈投宿吗？”在外行事要一切小心，即使是在马车内，仍要慎言，免得隔墙有耳、招致祸患。　　　　放下帘子，明月深吸一口气：“当然，这便先找一家客栈安顿下来吧。”既然打算在姜罗好好查探一番，自然也是要留宿的。　　　　一行人在姜罗城中最大的乌苏鲁客栈订了三间上房，明月和青鸾一间、伍成自己一间、守卫青枫青火两人一间。“乌苏鲁”在姜罗有“客似云来”的意思，这客栈的确也是客似云来，楼下的大厅坐满了来吃饭的客人，二楼的房间也没剩几个，通通住满了人。　　　　跟在店小二身后上楼，明月一边走、一边问着：“虽然常年在外做生意，但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姜罗，不知道贵地有什么好吃好玩的？”笑着看了身边的伍成一眼，又道：“我这个弟弟第一次出远门，做姐姐的，想带他到处走走逛逛。”　　　　伍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一路都在在心中猜测了半天两人的关系，听了明月的话，店小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歪着头想了想，又道：“差不多要过年了，现在街上到处都是卖艺的，图个热闹喜庆。不拘到哪儿，总能看到好玩的。若是不喜欢看这些街头杂耍，也可以到多里啷大街上走走，那儿也有不少有趣的小东西。”　　　　“至于吃的嘛……”店小二麻利地报了一大堆菜名，笑着问道：“这些菜色小店恰好都有，怎么样，要不要来几份？”　　　　推门进了房间，明月笑眯眯地应了：“那就来几份吧，劳烦小哥，都送到我房里来。”　　　　“好嘞，多谢夫人！”　　　　先各自回房放下行李，青鸾随明月进了屋、关上门，头一件事便是翻开床铺检查，然后仔细地敲打墙壁和地砖，从角落到房门，每一个地方都要检查到，确定没问题了，才将东西原样放好。　　　　这是暗卫的习惯，现下青枫青火的房中怕是也上映着同样的戏码。　　　　从房中的木壶中倒了杯清水，青鸾仔细地查验了水的颜色和气味，才将其递给了明月：“夫人。”　　　　接过了茶杯，明月失笑：“除去刚才那小二，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唤我……也是，我已经嫁了。”　　　　姜罗不产茶叶，是以一般百姓也少有喝茶的习惯，客栈中放着的自然也只能是普通的清水。明月也不挑，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水，然后走到窗前、推开了木窗，望向人来人往的异国街头。　　　　这便是姜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