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石阶彷佛将天上人间隔绝。
观剑台上的一张张脸庞,不论内心如何想法,看起来都远较大街上的群众平静。
浓雾难得退散,任一线晨晖进驻,照在宽阔平整的石台上。
十余道人影并未像武院门人参加仪典时般,规规矩矩地列在两旁。
而是疏疏落落地站着。
与位处观剑台中心的坊主和白虚月师徒,维持着远近不一的距离。
站得离陆观最远的是纪千画。
初升的阳光,照在她那如雕塑般轮廓深刻的脸庞上。
朝向远方的双瞳透彻而明亮。
这时陆观才会想起,假如不是总被白虚月的风姿掩盖。
纪千画本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她对自己和师姐流露的敌意,似乎也变得易于理解了。
许千柏竟然也被从闭关中放出来了。
陆观略一思索,便即了然。
坊主未必能教自己多么厌恶许千柏。
却必须诱使许千柏对他切齿痛恨。
两位坊主弟子间的生死斗势在必行。
不问俗事的剑修,行事却如蛊虫相争。
只见他与几位陆观不认得的剑修站在一起。
瞧向陆观时,目光充满怨毒。
但当坊主一眼射去,许千柏视线便即回避。
貂裘披肩,姿容俊美的洛千弈悄地传音陆观:
“你晓得座师想让大师兄成为你的磨剑石吗?”
“大师兄人品虽坏,一身玄阶巅峰的修为却是货真价实。”
“稍有不慎,你随时便将饮恨其剑下。”
一旁,黑布遮目,面容清冷的养剑女沈虚语补上一句道:
“倘若你能将大师兄斩于剑下,他就是你的磨刀石。”
“反之,以座师的心胸,也不会介意牺牲不成器的新弟子来成就首徒。”
洛千弈低斥道:
“师妹,怎可擅自猜度座师的用心?”
只是他没再向陆观解释。
似乎心底也对沈虚语的猜测颇为认同。
陆观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小心在意。
他步至坊主和白虚月跟前,双膝下跪,举剑与视线平视。
随后按照坊主指示,咬破指尖。
与白虚月一同指书血字于兵仙剑上。
血字烙于剑身,化为庄严古篆。
随即于晨晖照耀下淡化隐去。
陆观起身之际,已是剑坊坊主的关门弟子。
与白虚月间,也已建立起以陆观本命剑为不动根基的血誓盟约。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失去了对方,大道将从此遭受重挫。
因此为着捍卫自身重如性命的大道。
必须把对方当作性命般竭诚守护。
这就是古来大道只修我的修行界中。
少有地可以维持互不相负的盟约。
犹胜于人间的山盟海誓。
陆观抬起头来,只见得白虚月脸庞艳如桃花。
柳叶眼眸柔柔地低垂着,瞳中如有水光流连。
坊主目中闪过满意神色:
“传功。”
白虚月伸出手掌,与陆观掌心相接。
要以熔炉里头修养多年的深厚剑意。
为练气士三座洞府修炼早已圆满的陆观开辟康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