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荨被捂住的一瞬间,下意识的反肘,撞在那人胸口,那人闷哼一声,却没放手,反而轻轻在她耳边吹了口气道:“你答应不叫,我就放开。” 叶荨偏头想看清他的容貌,那人轻笑一声,撩起她一缕长发在鼻尖嗅了嗅道:“女扮男装,我喜欢这个调调……” 声音轻佻,温热的气息一直在她颈边萦绕,叶荨皱眉,一群苍蝇还没甩掉,又来了个变态色狼,她猛地用头往后撞去,没想到身后的人似早已预料到一样,一个偏身,她的头反而倒在他的肩头,姿势看上去更是让人……嗯,浮想联翩。 宋郢用指腹在她唇上划了两划,又轻声道“我也喜欢脾气大的。” 叶荨扫了他手指一眼,张嘴狠狠在上面咬了一口,宋郢撤手,叶荨一个闪身离了他的桎梏,一个侧踢朝他头顶袭去,宋郢身子后仰,避过她的脚风,叶荨脚尖正好压在他挡下来的扇子下。 她一个回旋站直之后才堪堪看清眼前那人容貌,生得其实不错,是那种寻常在街上走着肯定能引起许多妙龄少女侧目的样貌,加之眉眼间皆是笑意,眸子在这初冬阳光下熠熠生辉,骗骗涉世未深的闺秀应该没什么难度。 但因着他刚刚的行为,叶荨怎么看都觉得他脸上都是轻佻猥琐,追她的人陆续又赶了上来,她伸手从衣摆处撕下一块随意在腿上绑了绑,准备继续跑. 至于眼前这个一直盯着她笑得神经兮兮的人,她觉得此人多半有病。 而她刚挪了几步,那人又恬不知耻的凑了过来,他用扇子蹭了蹭下巴,看了看叶荨,又看了看在人群中穿梭着的人,若有所思的道:“遇到麻烦了?” 叶荨伸手将他凑得过分近的脸往外推了推,转头想走,方才她闯入的队伍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一下子骚乱起来。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呢,主子刚刚明明就在这里。” “这可怎么办,还没回府就不见了,我们怎么交代。” 声音太杂乱,叶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其中几人已经散开,这样混乱的场面,倒给她逃跑带了些便利。 见叶荨没反应,宋郢摇了摇头道:“还是这倔脾气。” 叶荨抬头:“你说什么?” 宋郢带笑:“我说了什么?” “你认识我?” “不认识啊,” 叶荨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也被追得脑子有问题了才会跟他说那么多话。 街上的场面越来越混乱,散在各处的人群快要阻了正常的行路,但大多数人只站于一边不敢抱怨,突然不知谁在人群中叫了一句:“在那。” 街上刚刚四散而匆忙搜寻的人都似一下子看到了目标蜂拥而来。 叶荨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人拽着往前跑了,她甩了好几次都没有甩脱,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道:“你跑什么?” 宋郢低头看了眼她的腿,一个侧身,直接将她扛到肩上,然后道:“和你一样,躲一些不想见到的人。” 叶荨被猝不及防的头朝下,腰搁在他肩膀上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挣扎着要下来就听他道:“你现下这情况,我放你下来,你能跑得过刚刚追你的那些人吗?” 叶荨愣了愣,听着好像有些道理,她现在腿上的伤在跑上几步估计就就要成跛子了,但……和他有什么关系,不要说他们根本就没见过面,就算是见过,也不能这样! 登徒子! 叶荨快速在头脑中理清现下情形,想着待会要逃开的时候,是拽他头发效果好呢,还是插他的眼睛比较见效…… 而背对着身的宋郢则看着刚追过来的几人,眼里丝毫看不到方才纨绔的神情,他并没有开口说话,只动了动手指,偏头间,抬手在颈项间比了个横拉的手势。 那些人似接受了指令一般,快速的点了点头,如风一般四散而消失。 宋郢感受着肩头的女子挣扎的力度,嘴角勾出一抹弧度,慢悠悠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这次是我抢得了先机,那我就不会再轻易放手。” 偏僻的街巷口,刚刚追着叶荨跑的人被层层包围在一个圈子里,他们手里持着武器,背靠背戒备着,但显然眼里已经透露着颓败气息,各个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面对不断缩小的包围圈,无力的抵抗着。 圈外领头的那人点了点头,被包围的几个人的嘴都被捂上,利刃在颈项间划过,毫不拖泥带水,那些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喊出,便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殷红的血从他们口鼻处溢出,站着的人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处理掉。” “是。” 叶荨觉得自己这两天命中可能带着大动荡,过些时间最好去那个听说算命很灵的道士那占上一卦,最好能求个护身或辟邪的符来贴一贴。 就在这短短的一天一夜里,她被人追得像个亡命徒,又两次像麻袋一样搬着颠来倒去,现下这个扛着她的人,说不定等会将她带到什么僻静处,打晕了干些什么。 脑海里以前看过的小杂文,烂传奇、孤禁本……被颠得一股脑全冒出来,相似的场景在灵台里一一闪过。 精分一,富家小姐因爹娘不许她与自己意属之人相见,赌气下趁夜逃出家,本企望与心上人书生见一面,私奔了去,却不想半途被一混混盯上,拦下她,将她扛于肩头,带到巷口,就ooxx了。 小姐拖着残损之身,心灰意冷准备投入附近的河一了百了,脚刚要踏出,她心上人就来了…… 这就促成了小杂文里虐文的精华转折点,之后便是小姐拒绝心上人,心上人痛不欲生,小姐寻死,书生跟着殉情,小姐被救回来又寻死,书生悲恸又殉情,这样周而复始的无限循环之中……最后小姐寻死成功,心上人也嗝屁了…… 她又想到另一个戏折子上的相同遭遇,不过这次主角从如花似玉的小姐换成如花似玉的郎君,传说中的武林大会,主角跟着师父赴会,被个魔教的头看上。 头之所以能成为头,当然是身手不凡,武艺超群,比武当天艳压群雄,将那些师祖、道人、方丈打得鼻青脸肿之后,连口气都没喘就一个矫健的飞身下跃,伸手揽住主角羸弱的腰身,爽利的将其扛在肩头,抢回去当了压寨……夫人,额,夫…… 本来魔教里的人哪会正眼瞧什么武林大会,但那头却因着初任魔教的头,心血来潮去准备去随便遛一遛,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瞧见如花似玉的徒弟,那徒弟月光下皮肤白皙,眸子如朗月,真正是个俏郎君。 头本来用手倚头靠在房梁上假寐,却因着那俏郎君心情郁郁用石子砸水而对眼,这一看就惊为天人,一颗糙汉心暗许,三天两头装作纯良小少年去勾搭俏郎君,怎奈俏郎君慢热且有些迟钝,尊师又重道……他也只能当机立断将其抢走。 然后就……俏郎君跑,头儿追,俏郎君阻啊,头儿推……然后就在这缠缠绵绵,你追我赶之间,俏郎君终于还是屈服在头儿的淫威之下,成功被推倒,从此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孤禁本的内容……就又独有一番风味,这这这……俊美禁欲系小僧侣摊上不怕事、无脑贵公主,公主自从看上小僧僧,有事没事就去法相无边的寺院里撩啊撩、吃斋饭撩一波,游寺又一波,中间休憩遣散了下人又一波…… 看着着实羞耻,心大如叶荨看到中间也几次不忍卒读,后来只能用手捂着大半眼睛,才‘勉强’坚持看完,又后来,本着看书一定要坚持到底的原则,看完第二天的叶荨就又马不停蹄跑到小摊贩旁将新出的第二册也买了回来。 这导致以后她每次同人说起这件事都不由的感叹,自己实在是个好学而上进的好少年。 那么这里可能有人会好奇了,那不怕事的贵公主与禁欲的小俊僧后来的结局如何了,这个这个…… 据叶荨看完两大册一夜未眠,顶着个黑眼圈得出的不成文的结论……可能呀,或许是小僧后来被公主叨扰的太过习惯,这习惯就如同就和他以往念经、打坐一样,那颗清如明镜台的心渐渐就坠入了三丈红尘,索性还了俗,扛着公主下山了…… 现如今叶荨脑海里不由自主的那些人物的脸全变成了自己,这样一想之间,差点没恶心的吐出来…… 她在颠簸中觉得这些让她当时看着抓狂的剧情,之所以能这样顺理成章的发生,最症结的所在就是那些被扛在肩上的人没有尽全力反抗…… 想到这里她一个激灵,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拼命的挣扎起来,而宋郢的手就像铁钳一般将她牢牢的禁锢住,脑袋一直在空气中晃着,让她觉得随时都有种脑溢血的感觉。 就在她尝试着用手挠,用脚踢都无效后,终于又用上了嘴…… “啊~~~你是属狗的吗?”宋郢的肩头被某人狠狠的咬住,他一声惨叫在巷口回荡的甚是大气磅礴。 叶荨脚着地,嘴里仍有淡淡的血腥味,她双手叉腰道:“属狗总比你这属狼的好。” “狼?” “色狼啊,你信不信我报官抓你啊。” 宋郢眼睛微微眯起,上上下下的将叶荨打量一遍,嘴边噙着一抹笑道:“我是好意,你难道看不出来。” 叶荨白了他一眼,用一种你骗三岁小孩的眼神看着他道:“我谢谢你啊。” “你不相信?” “相信你平白无故的将人扛肩上是好意?” “你回头看看那些追你的人还在不在了……” 宋郢用手揉了揉肩头道:“我帮你将那些人甩掉了,你居然还反咬一口。” 叶荨顺了顺气,看着他鞋面,一脚踩了上去,抬头笑看宋郢道:“你鞋上刚刚沾了些灰……” 这一脚踩得不轻,宋郢疼得皱眉:“你干什么。” 叶荨将碎发理道而后道:”我这是在帮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