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宋姣妍提出这个问题，是袁树罗方和她一起商量过的。　　　　他们三人当中，也就是宋姣妍看起来年纪最小，又看起来十分可爱，平常说话也是脆生生的，让人忍不下心来对他说什么狠话。　　　　果然对面汪垚垚听着宋姣妍说了这么一句话，倒是先顿了顿，语气和缓了一些：“这个我们倒是可以商量着来，也不必说是我们来选还是你们来选了。”　　　　不仅语气缓和，并且连话语中的意思也变得缓和了。　　　　之前还在说他们的经验充足理应由他们来选，现在就变成了可以商量——这不得不说的是，在谈判的过程中，有这么个软绵绵的小可爱存在，倒是也是出其不意的招数。　　　　宋姣妍目光亮了亮，她看了一眼袁树，又得了他微微颔首的肯定，然后才继续道：“我觉得商量归商量，这件事情就应当是我们来主导了。我们说要做什么话本，那就理应要做什么话本。如果你们有想做的话本，也可以和我们提。”顿了顿，她看着汪垚垚，然后继续道，“我们看中了的话本，我们当然会为这个话本付出所有的成本，哪怕是亏了，前期的成本也都是我们来垫付，与你们无关。”　　　　“你的意思是？”汪垚垚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眉头皱起来，又和旁边的账房低语起来。　　　　宋姣妍又道：“我们的意思是，既然我们垫付了所有成本，那就是我们来选择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毕竟盈亏方面你们根本不用去考虑，哪怕一本也卖不出去，那也是我们付了钱的。就好比我们出去吃饭，我既然付了钱，那就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完全不需要酒楼来规定我想吃什么能不能吃得完。”　　　　这个例子是罗方举给宋姣妍听的，她此时此刻说出来，倒是有几分话糙理不糙的意思。　　　　汪垚垚看向了一旁的辛粤，用目光请示了一会儿辛粤的意思。　　　　辛粤此刻脸色也微微严肃了一些，随即又笑道：“这位小郎也说得有理。”说完，他看向了洞庭公，赞叹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啊！难怪这些年你们在京城做得这么好！”　　　　洞庭公谦虚地笑了笑，道：“我是不管他们这些的，只交代他们尽管做事，我完事都支持，这样自然而然地，他们就能把一切都做好了。”　　　　辛粤笑笑，又看向了宋姣妍，道：“那么假如你们选择的话本真的出现了完全卖不出去的情形呢？”　　　　“首先这是不可能的。”宋姣妍沉稳地说道，“我们选的文士的话本不可能卖不出去，这完全是谬论——不过，既然您一定要这么假设，那我也只好说，就算卖不出去了，到时候直接拖回我们仙居社，也不用您来操心呀！”　　　　一旁的洞庭公也笑了起来，道：“道理也的确是这样。”　　　　辛粤于是笑道：“那便还是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吧！”　　　　宋姣妍听着这话，心中暗喜，甚至脸上都有些绷不住想笑了。　　　　倒是汪垚垚又想了想，开口问道：“方才你们也说，可以由我们来选择做什么话本，那么我们选择的话本，要如何进行合作呢？也算入到了我们彼此间覆盖成本的合作中么？”　　　　宋姣妍听着汪垚垚的话，马上回过神来，正色道：“假如有你们自己选中的话本，又恰好我们没有推荐，那么就可以仿照我们与其他印社的合作方式进行了，比如我们和幽云印社那样，你们支付给我们以及文士酬劳，然后你们按照你们做话本的方式进行出印。”　　　　汪垚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仙居社提出了这样的问题，是十分意外的。　　　　毕竟他认为仙居社这动辄七八十册的大部头，有且只有鲜花榜上靠前的那几个才有出路，既然出印是为了银钱，那么理应是由他们这样更专业的人来选择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而不是靠着仙居社自己的选择来。　　　　可今日这一番对答，倒是让他有些看不明白仙居社究竟想干嘛。　　　　不过，一旁的辛粤已经没有了异议，于是他也并没有坚持什么。　　　　既然双方已经没有更多的问题，于是便把主要签订契约的工作交给了洞庭公和辛粤两个老板，在分别签订了两份合作契约之后，洞庭公把契约其中一份交给了袁树让他带回仙居社去，然后就乐呵呵地与辛粤一起找地方喝酒去了。　　　　合作契约签订，仙居社和京都印社便是相当亲密的关系了。　　　　汪垚垚亲自把袁树罗方宋姣妍三人送到了京都印社之外，然后又笑道：“等过两天我去三桃李街坊那儿找你们来说说具体的每个季度我们出多少话本，还有具体我们操作的事情。”　　　　袁树自然是答应了下来，然后又婉拒了汪垚垚想继续送他们走的意思，带着罗方和宋姣妍两人就往三桃李街坊走去了。　　　　.　　　　“没想到京都印社这边条件都让得这么快，我还以为我们起码得谈到晚上呢！”宋姣妍看了一眼日头，也不过快到中午——这甚至都还没到中午吃饭的时候。　　　　袁树一边把身上挎兜里面的契约给收好，一边道：“我们有备而来，而且他们最开始提的要求本来就太不合理了，他们心里也有数的。”　　　　“最后焦焦跟他们说那些的时候，我看汪垚垚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罗方笑了一声，“估计汪垚垚看焦焦可爱，像个小弟弟一样，都不忍心说重话。”　　　　“哈哈哈所以我们才让焦焦问最后那么重要的问题嘛！”袁树也笑了起来，“不过这件事，的确原本就是谁付钱谁说了算，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他们一直奇怪地坚持想自己选择。”　　　　“他们应当是想着，假如他们来选，一定能选到卖出好价钱的话本？”宋姣妍恍惚有些明白京都印社的想法，“他们应当是想，我们既然投了这么多银钱进来，一定不是想做慈善的。”　　　　“说到底，应当是他们对我们其实没什么信心。”罗方倒是一针见血，“否则不信的话，换了今天这边是红袍社来谈，他们肯定是一百个好好好你们说了算。”　　　　“红袍社的话本又不愁卖的，哪里犯得上来找他们。”袁树轻笑了一声，又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饭馆，“走了，我们先进去吃了午饭，然后下午去皇城印社那边，把另一份合作契约给定了。”　　　　宋姣妍和罗方两人没有异议，便跟着袁树一起进去饭馆饱餐一顿，然后就往皇城印社的方向去了。　　　　.　　　　这一天忙碌下来，倒是效率极高地做好了三分出印合作的契约。　　　　前两份当然就是和京都印社签的，分别是由仙居社全部出资自主选择出印的契约一份，和京都印社和仙居社出印合作契约一份：前者是由仙居社全权出资主导，后者就是普通的出印合作。　　　　第三份则是和皇城印社的合作契约，便是之前由袁树想好了的，由文士的拥护者们来出资凑齐了出印金额，然后交给皇城印社来出印的契约。　　　　这三分契约签订下来，仙居社在将来一段时间内出印的话本都得到了保证，甚至只要没有太多的波澜，就能在话本的领域中占有相当大的份额——毕竟除了和他们合作以外，传统的幽云印社也还在继续和仙居社合作。　　　　这对于仙居社的影响力来说，便也是极大地加强了。　　　　最最直接的就是，在十周年的庆典上，关于出印这方面的亮点可以大书特书，甚至可以碾压式地拉出一个比京中所有书社都要长都要亮眼的出印名单来。　　　　.　　　　而这边袁树在出印这边做出了亮眼的让人眼红的成绩，还没高兴多久呢，端午节一到，十周年预热要开始做的时候，杨丹他们做的吉祥签就出了纰漏。　　　　一个画师直接带着他的画师好友们直接怼到了水仙坊仙居社的台子前面，拿着他画的十二花仙怼到了张晶的脸上。　　　　“抄老子的画，不和老子打招呼吗？”这个彪悍的画师仿佛土匪一样，声音洪亮得让人忽视掉都不行。　　　　张晶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这个画师手里拿着的十二花仙，又回头看了看他们放在鲜花旁边一起售卖的吉祥花签，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一瞬间，他就只想把杨丹给拽出来殴打到死。　　　　可杨丹毕竟不在，这里只有他能负责，于是他只好做低伏小夹紧了尾巴。　　　　“您……您要不进来说？”张晶努力让自己的表情谦卑又诚恳。　　　　“不！就在这里说！”画师怒火中烧，“难道老子来讨个公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