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宋姣妍第一次遇到大老板直接拍板某一件事情不与大家提前知会的事情。　　　　不过袁树表现得很平静，罗方也没有什么疑惑，宋姣妍虽然心里有些想法，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他们约了汪垚垚出来，直接就把雨铃霖的这手稿交给了汪垚垚先看。　　　　手稿并没有包含太多内容，上面写了整个话本故事的大致走向，介绍了主要的人物，并且给了开头的一部分。　　　　汪垚垚坐在桌子后面，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看完了。　　　　“雨铃霖不准备继续写他的王公大臣系列了？”汪垚垚放下手稿，看向了面前的袁树宋姣妍罗方三人，“我觉得他最传统的王公大臣达官显贵系列会比较好一些。”　　　　雨铃霖在仙居社写出名头是当年的那本《东宫秘史》，之后的《荒唐王妃情意浓》和《张相国的三姨太》让他更上一层楼，就到达并站稳了仙居社第三的地位。　　　　在汪垚垚看来，雨铃霖最让大家认可的，也是这个系列和范畴内的话本，他现在换了别的类别——虽然状元也勉强能算到达官显贵一类，但这一篇的走向却又不是。　　　　“这篇并不是不好。”汪垚垚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露出了一个有些纠结的神色，“这篇，的确写的是现在大家喜欢看的那种鸳鸯蝴蝶的类型了，但里面包含的感觉……却并不足够美好，至少我看来，这状元家里闹心的事情也太多了些。”　　　　“这样会比较有冲突点。”袁树缓缓道，“不至于让人觉得这个故事寡然无味。”　　　　“不不，鸳鸯蝴蝶的特点是要突出这两个主角之间相爱的美好。”汪垚垚认真地解释，“我们都知道生活中会有很多让人烦躁的地方，也知道日常中必然会有一些摩擦，但鸳鸯蝴蝶的特点是，我们抹去这些摩擦和烦躁，创作一个完美无缺的让人向往的相爱的故事，他们之间没有柴米油盐，没有让人烦躁的婆媳关系，他们也不需要发展到成亲之后，故事可以停在他们终于破除万难在一起就结尾。”　　　　这话听得袁树三人都安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平常就疑惑最多的宋姣妍先开口：“我知道你所说的这些，这些都是红袍社的特点，在我们社其实没有很多你所说的这个类型的鸳鸯蝴蝶的话本。我觉得按照我们社目前的情形，雨铃霖的这篇是最符合你的要求的了。”　　　　汪垚垚想了想，道：“我虽然对雨铃霖很有兴趣，但对他的这本没有太多的信心。”　　　　袁树温和道：“你们可以回去先讨论一下，雨铃霖的这一篇，我们书社也一定会优先给予推荐。”　　　　汪垚垚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问：“这个手稿我可以带回去给我们社的人看看吗？我觉得我们需要时间来研究一下。”　　　　袁树点头，道：“完全可以的，你们可以在讨论之后把结果告诉我们。”　　　　.　　　　汪垚垚带着手稿离开之后，袁树微微松了口气。　　　　“我感觉他们最后会同意的。”罗方看着汪垚垚的背影说道，“如果我是他，我就会同意。”　　　　“这么有信心？”宋姣妍笑了一声。　　　　“我看他虽然说了那么多，但并没有实打实地拒绝说不做。”罗方道，“我感觉京都印社里面压力一定很大，汪垚垚未必会在京都印社呆很久。”　　　　“这都能看出来？”宋姣妍惊了。　　　　“当然啦，我毕竟是在很多地方做过小工的人呢！”罗方哈哈一笑。　　　　袁树道：“我听说京都印社的银钱什么的都给得很大方。”　　　　“一般给得大方，事情也多。”罗方非常直白地笑了一声，“像我们社不也一样？”　　　　袁树看了罗方一眼，忽然有些惆怅，问道：“你什么时候考会试？”　　　　罗方道：“明年开春就要去考啦！”　　　　“那考完了还留在我们社吗？”宋姣妍问。　　　　罗方想了想，道：“要是没考上……那不就还得继续努力干活呗！”　　　　“考上了？”宋姣妍好奇得很。　　　　罗方道：“得看名次，会试过了还有殿试——那将来的事情就说不准了，运气好能进翰林院，运气不好就等着朝廷给安排个官儿当……”　　　　“……听起来好艰难的样子。”宋姣妍忽然觉得自己爹当年那么顺利考取状元就当官然后没有经过等待也没有在翰林院虚耗真是顺利到难以置信。　　　　“这世上，有什么事情不艰难呢？”罗方轻轻松松地说道。　　　　.　　　　这一日回到家之后，宋姣妍便忍不住问了宋圳当初他是怎么一路科举上来当了官的。　　　　这种跨越两朝的事情简直久远到连宋圳都要想一想，最后他向宝贝女儿道：“我当年科举的时候，和现在又不一样了。前朝那会儿朝廷中党派多又乱，我运气好，恰好就遇到了他们两相争斗互不相容的那年，于是你爹我忽然运气特别好，这状元就从天而降了。”　　　　宋雪岩也是头一次听自己老爹讲当年的事情，但听到亲爹说那个状元不过是捡漏的时候，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也能捡漏？”在宋雪岩无语以对的时候，宋姣妍就努力发问了。　　　　“当年那个乱……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宋圳有些感慨，“然后我得了状元的名头，根本不敢在京城呆，生怕被卷进去成了牺牲品，所以就请旨去宁州啦！宁州那地方，当年没人愿意去，又远又乱，还经常有民乱，所以我想去宁州的时候也没人出来阻拦。后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宋姣妍听着这话，也是无法言表内心的复杂了。　　　　“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宋圳看向了宝贝女儿。　　　　“呃今天和罗方谈起了他要是明年春闱中了还能进殿试，然后之后他能干啥……”宋姣妍老老实实地说道，“他说运气好就能进翰林院，不好的话就先等着。”　　　　宋圳笑了笑，道：“看起来罗方是想留在京城的。”　　　　“嗯？为什么这么说？”宋姣妍好奇地问。　　　　“凡是考取了进士，至少是可以去地方上做个知县之类。”宋雪岩在旁边解释了一句，“但要留在京城做京官，就很难了。那要么是状元榜眼探花这种，可以进翰林院或者留在圣上身边，要么是家里关系。”　　　　宋圳点点头，道：“正是这样。想留在京城倒是能理解的，听你说过几次这个罗方，他家里又没人了，又很穷，自然是想留在京城，事事也便宜，将来升迁也方便。毕竟天子脚下。”　　　　宋姣妍了然地点了点头，道：“我之前倒是没想这么多。”　　　　“你也不怎么了解这些。”宋雪岩笑着说道，“就像我都不怎么了解过你们话本到底怎么卖一样。”　　　　“喔说起了话本，还有个事情呢！”宋姣妍又想起了雨铃霖那篇从天而降的话本，便完完整整给宋圳宋雪岩讲了一遍，最后道，“反正这个本子我觉得汪垚垚那边肯定会拿去做，但能不能做好就难说了。”　　　　“假如你之后会有和雨铃霖接触的机会，就使劲儿吹嘘他。”听完了这事情，宋雪岩这样说道，“怎么吹嘘得好听怎么说，一定要把他和他的这个话本吹得天上仅有地上全无。”　　　　宋圳听着这话倒是笑了一声，向宋雪岩道：“你可别把你妹妹带坏了。”　　　　“我又没说错，这绝对是应当吹上天去的。”宋雪岩嬉笑道，“不管到底好不好，是你们老板洞庭公亲自指定的，那就是好，绝对的好，不容置疑地好。”顿了顿，他见宋圳不驳斥自己，便又道，“就像假如有天圣上拿出了一幅画，就算画得不好看，大臣们也都会极力称赞一样！”　　　　“就你话多，闭嘴吧！”宋圳笑斥了一声，然后看向了宋姣妍，“你哥的意思没错，但例子你就别往心里去了。这事情既然是你们书社的大老板直接给的，闭着眼睛做就行了，不用管好不好。不管好不好，最后都是好。”　　　　“可要是没有卖好？”宋姣妍眨了眨眼睛。　　　　“那就是京都印社没有做好！”宋雪岩插了嘴，“那说明还是幽云印社做得好！”　　　　“……”宋姣妍纠结地看了一眼自己亲爹和亲哥，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　　　　不过宋姣妍很快发现，不仅是自己亲爹和亲哥这么想，就连袁树和罗方的想法也是一样的。　　　　雨铃霖这个话本很快得到了汪垚垚那边的回复，他表示这个话本他们京都印社愿意来做，不需要仙居社来全额出资，但希望仙居社能给予尽可能多的推荐和宣传。　　　　对此袁树一点都没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并且表示会在腊月之前就把这个话本开始在仙居社上进行展示，并且愿意配合京都印社出印的时间，放慢展示节奏。　　　　汪垚垚和京都印社都没有意见，很快就签订了契约，约定好了一共出十册，明年花朝节的时候出前五册，端午节的时候出后五册。　　　　起初宋姣妍还担心过这个能不能卖得好的问题，但袁树便直接把她的话给制止了：“不用多说，反正是已经说定了的本子，能做就行。”　　　　罗方也道：“既然京都印社签下来了，我们就配合京都印社和雨铃霖就好了。”　　　　这样明显的态度，宋姣妍自然也明白，于是便乖乖地不再多问什么，转而就去做别的事情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