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的生意越做越大,索性披了个壳子,正式成立了公司。公司选址在繁华的办公区,一群人装模作样的穿西装、打领带,压低了声音谈生意。但我并不是所谓的商业精英,言谈举止中不过尽是专门花钱学来的礼仪。 白日里披着皮拘束,夜里就要找个地方快活。酒后饭足,惯例要拎我出来打趣。 阿井说:“这孩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心里一直有人,放不下。” 我想到那并无用处的十几柱月老香,闷闷说:“放得下。” 阿井抬手给我倒一杯:“来来来,既然放得下,那就喝了这杯酒,泡了那个妞。” 我说:“我不。” 阿井哈哈笑道:“打个赌吧。” “赌什么?” “赌她在你心中,不过是一抹白月光。现今求而不得,故心向往之;待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你会发现你所念念不忘的不过是一个虚影,真正现实中的她,和世界上的其他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她并不值得你这样。” 阿井动用了些关系,她走投无路。我帮了她,以此胁恩图报。我表白,我和她在一起,不咸不淡的相处,三个月后同居,朝夕相对。 于是我便时常会感慨,她原来是这样,和昨天有些微不同,与记忆中大不一样,但是好可爱。她任性挑食,可爱;她开心偷笑,可爱;她生气发脾气,可爱。或许她真的普通,与世界上的其他女人别无二致,可在我眼中,她最可爱。原本不过是打算试一试,试过就不喜欢了,就放下了,就算了。然而没办法,根本是舍不得。 犹记得有一次我和她偶然路过,看到一对当众吵架的情侣。男生苦苦哀求女生,试图挽回她的心。直至我和她走出很远,再也听不见那对情侣说话的声音,看不见他们,她才担忧地问:“看你脸色有点白,不舒服?”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我,我的模样和那个男生相比,又是如何。 一群损友见不得我假戏真做,便撺掇着喊我泡吧,一个两个轮番轰炸,我躲不过,便谎称自己要加班,去了场子。酒热过一巡,已是晚七点。她一个人的时候,时常性犯懒,我打电话监督她:晚饭有没有按时吃。电话拨过去了半晌,迟迟才被接通,我絮絮叨叨一大段,却只听得她敷衍地回了一个字:“嗯。” 我从安静的长廊回到嘈杂包厢,脑子里还在思索那一个不咸不淡的“嗯”。思来想去,我又出门去给外卖打电话订餐,跟她发短信嘱咐:好好吃饭。再回去,包厢中灯光大亮,阿井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说:“就说他栽坑里了你们还不信,给钱给钱!” 我愣愣地,一瞬间也要摸口袋。 我洗掉一身的烟酒味儿回家,她斜斜倚靠在门口,垂眸看我换鞋,看我一一摆正鞋架上凌乱的杂物。待我正要起身,她莫名伸脚又把鞋架踢得乱七八糟。拖鞋挂在脚尖,将掉未掉,我给她穿好,再去重新收拾东西。 她问:“不生气?” 我抬头,不明所以:“怎么了?” 她笑笑:“就觉得你脾气挺好。” 我说:“这并没有什么可生气的地方。” 她也蹲下身子,凑近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不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吗?” 我坦然道:“没有。” 我点的外卖,被她原封不动的丢进了垃圾桶。就算被我发现,她也毫不心虚。 我问她:“饿不饿?” 她说:“不饿。” 我去厨房熬了点粥,放了肉糜,小火炖着。熬好了,端去给她。她把视线从电脑屏幕转移到我身上,诧异地看我,问:“总是让你做饭,会不会不太好?” 我说:“没有吧。” 她尝一口,我坐在旁边瞧着她。她喝完粥,我接过碗筷端回厨房。挽袖子的时候,她又颠颠跑来,伏在门框上,探出一个脑袋,说:“不生气?” 我认真感受了一下当下的心情,回她:“没有。” 她小声地嘀咕:“怪了怪了。” 我想和她靠在一起,便暗暗向她移动了一步,即便只是多贴近她一点点,也让人心中愉快。今天的她因为在思考别的问题,故而反应迟钝了许多。等我迅速解决了手里的盘碟,擦干净手,牵她回房间,她也没有半分的抗拒。 只是她又突然说:“你睡书房。” 我有点哀求:“不要吧。” “你看,像我这样突然心血来潮地为难你,”她比划了一下:“你也不觉得我的行为是不对的吗?” 我只好跟她解释:“我觉得你很好,做什么都好。同一件事,站在你的角度,你可能觉得是在为难我,但是站在我的角度,我却觉得没有什么哦。反而还想要感谢为我着想、会顾及我感受的你,是如此的善解人意。” 她顿了顿,又突然道:“我怀孕了。” “我不想要。” “嗯?” 我说:“对不起,我不想要孩子。” “理由呢?” “我觉得两个人很好,不想要第三个人。” “如果我想要呢?” “你不会想要的,不是吗?还有,我做过结扎,不会有小孩。不要再骗我啦?” 她终于捂着肚子笑出来:“我不骗你,也不离开你。好好的测试题,被你整的乱七八糟。” “……” “原本还想着,能趁机和你大吵一架。”她严肃了表情,又道:“算了,这次就原谅你,以后不准再对我撒谎。” 连翘,我在此向你坦白。 没和你在一起之前,我觉得自己一个人,单身过一辈子也没什么大不了。和你在一起之后,就没办法再坦然的放手了。如果有一天你乘船离我而去,我一定会为了追随你,而淹死在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