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转眼过去,高考成绩要放榜了。 这一天,余落和余妈没去工厂,等待着成绩的公布。桌上的那台破旧的红色电话机静静地躺在那,看着墙上的时钟走向中午十二点,余落站起身,走向电话机,拿起话筒,一个一个按下心中那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按照里面的机械语音的提示,开始一步步操作,越接近分数提示,余落的心跳越快。 余妈也走到电话机跟前,脑袋轻轻靠着余落拿着话筒的手,努力地听着电话里的声音。 按完最后一个提示键,母女俩屏住呼吸,听着话筒里传来机械女声:“您的高考成绩为526分。重听请按1,挂机请按2。” 余落毫不犹豫地按了1号键。 机械女生再次转来:“您的高考成绩为526分,谢谢使用,再见。” 526分。超过二本线28分。 这是高中三年给余落的一个交代。 余妈抱着余落,紧紧地。她很激动,这个分数她很满意,尽管只是个二本,可是高三第一学期刚开始的时候,余落是学校的倒数。这个成绩可谓是质的飞跃了。 余落心里却空落落的,526分,只能填一个二本学校,北京高校林立,这个成绩,距离她心中那所北京的大学,相差太远,完全没戏。那个和秦夏生一起在北京念大学的梦想,估计实现不了了。 秦夏生一定考得很好,去北京上大学的愿望一定实现了吧。 电话一直没有响起来。 这个晚上余落的心沉沉地,她第一次意识到,高考真的可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而这一次,她和秦夏生的距离,真的越来越远了。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余落就起床了。今天要填报志愿,班主任通知要早点到校,在电脑上操作。 刚到校门口,余落就被学校外面巨大的圆形拱门给吸引住了,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热烈庆祝溪云中学在此次高考取得优异成绩!拱门下面是一张竖立的红色海报,用金字毛笔写着:热烈庆祝本校学子秦夏生以658分的成绩,成为Y市理科第一名,被北京五道口职业学院录取...... 下面还有一串分数和一串名字,但余落眼睛只盯到秦夏生三个字,发着呆。她知道他考得好,没想到他考得这么好,竟然是全市第一名。 真好,她为他开心,他终于可以去北京,去寻找亲生父亲的下落了。虽然心里有点小小的落寞,但更多的是高兴,为他高兴。 校园里秦夏生成为“热词”,学生和老师口口相传,家长也在说他的名字,溪云中学今年高考出了个全市第一名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整个市里。 填志愿的时候,余落还是填了北京的一所二本院校作为第一志愿,第二、三志愿则是本省的院校。秦夏生去了北京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她填的这所二本院校距离五道口不太远,如果录取上了,两人还可以常见面。 填完志愿,余落都没看到秦夏生的影踪,本来想当面祝贺他的,都没有机会。余落在校门口准备往家里走,突然一辆敞篷的越野车从校园里驶出来,车身两边挂着横幅,左边写着:热烈庆祝溪云中学高考大捷!右边写着:祝贺我校秦夏生同学以658分的成绩取得全市理科第一名。车子的前面还安装了一个喇叭,声音震天:“热烈庆祝溪云中学在此次高考中取得好成绩,秦夏生同学以658分的成绩,荣获Y市理科第一名,被北京五道口职业学院录取.......” 校门口的家长、学生都被喇叭声所吸引,纷纷转头驻足,发现一个清瘦的男孩,胸口别着一朵大红花,坐在车上,脸上有不自然的神色。 “快看,那就是今年的理科状元秦夏生!” “学霸原来长这样,那孩子看起来好腼腆,脸都是红的!” ........ 车越来越远,喇叭声也传得远远地,而家长关于秦夏生的议论则没有停歇。 寒窗苦读无人识,一举成名天下知。 这句话在秦夏生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 过来几天,秦夏生来了一个电话,他说他在北京,填志愿的当天,五道口职业学院的招生办主任就急着赶到学校,让他报考他们学校,并当场和他签下合约。虽然通知书还没有下来,但他已经被证实录取了。第二天,五道口职业学院的招生办主任,就带着他去北京了,参加他们学校举办夏令营了,想先熟悉下学校的环境,开学更好适应。秦夏生说,这个夏令营共两个星期,他很快就会回来,还会给余落带北京的特产。 余落妈妈的店子也开起来了,是一家卖各种零食和日用品的小超市。地点选在在Y市一座新建的楼盘后门的不远处,这个小区的用户基本已经住满,后门有菜市场、学校、政府机关,人流量比较多。 余妈善于与人打交道,态度平和,小店的客源渐渐多了起来,从第一天的亏损,到一个月以后出现盈利,“余妈杂货铺”终于走上了正轨。录取结果还没出来,离开学的日子更是遥遥无期,余落就在小店里帮忙当个店小二,帮余妈算账,清货,一段时间下来,倒也干的有模有样。 夏天的夜晚,有点闷,不见一丝微风,也不见月亮的影踪,只看见大片的云层在移动,似乎要下雨了。小城市的夜晚总是特别宁静,窗户后面亮着的橘色灯光让人觉得莫名温暖。晚上十点不到,街上行人渐少,余妈和余落关闭了店门,准备睡觉。 看着窗外哗啦啦的暴雨倾盆而下,余落和妈妈睡在一张床上,看着窗帘上时不时亮如白昼的闪电,紧接着响起几个惊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余落似乎听到有人在敲门。 看着旁边劳累一天呼呼大睡的妈妈,余落屏住呼吸,再听了一遍,真的有人在敲门,不是幻听,而且是一声响过一声。她心生害怕,推了推熟睡中的余妈,示意她外面有人在敲门。 睡眼惺忪的余妈打开灯,起身,壮着胆子大声道:“谁在敲门?” 外面的敲门声没断,暴雨打在屋檐上的声音“哐啷哐啷”响,一个弱弱地声音在说:“是我……余阿姨,我是秦夏生……” 余妈打开门,门外浑身湿透的秦夏生也顺势倒进屋里。秦夏生的黑色T恤已经湿透,头发凌乱,脸上毫无血色,嘴巴惨白,两道剑眉深深的皱着,手上还渗出微微血迹,整个人在不停地颤抖着。 余妈吓坏了,边拍他的脸颊,边喊:“夏生,夏生,你怎么了?” 余落整个人也清醒过来了,赶紧从床上起来,打开暖炉,和妈妈搀扶着秦夏生,将他扶着坐在沙发上。余妈找了一些简单的纱布和消□□水,给秦夏生手上的伤口包扎了下。接着又找来自己干净的衣服,递给秦夏生换上。 穿着余落的粉色睡衣和余妈的大红色外套,面色惨白的秦夏生显得更加的没有血色。他面色凝重,似乎还没有从惊恐之中缓和过来,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 余落日历,今天是他从北京回来的日子。可看了看手表,现在凌晨一点!照理说,这个点,他应该在林国培的别墅里睡觉的,怎么会在大雨倾盆的晚上跑出来?他的手上的伤势哪来的? 余落和余妈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在冒泡,但看到秦夏生的样子,根本问不出口。余妈简单收拾好旁边的一间房,铺好了床铺,让秦夏生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