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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媒体的传播速度,还真是令人惊叹。    小溪寻亲的新闻登出去后,报社的热线电话响个不停,天南海北的电话都打了过来,询问小溪当年的情况,余落帮她初步筛选一些明显不是的咨询者,记下可能是亲生父母的电话,提供给小溪甄别,毕竟亲生父母这件事还是要做亲子鉴定才靠谱。    正当余落在自己的公共桌上,为小溪寻找父母的事情,和热线电话那头的寻亲市民,说得热火朝天时,社长陈英俊一脸严肃地走到余落的办公桌前,敲了两下,示意她去她办公室一趟。    余落当下电话后,就拐进了陈英俊的办公室。    一进门,余落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陈英俊一脸黑。将一张报纸扔在余落的面前。余落拾起来一看,正是她写的小溪寻情的报道。    出了什么错误吗?余落逐字读了一遍,没问题呀。    “就是你的这篇文章,在今天的宣传部的常务会议上,被领导点名批评。”陈英俊指着报纸,满脸涨得通红,在市里主要领导的面前丢脸,他觉得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余落还是一脸不解,这篇新闻实事求是,从导向到内容,都没有错误。    “‘你看看这句话,小溪渴望找到亲生父母,也曾多次在当地寻找过,但都无疾而终。 ’这句话,没有问题吗?”陈英俊脸已经由红转黑了,想起上午在会上被几个市里领导在会上用这句话打趣的场景,刚压下去的无名火就要按捺不住发泄出来。    余落一下懵住了,无疾而终这个词用在这有没有问题?无疾而终在这里形容一件事情没有下文,和这句话的意思相符合,应该是没问题的。被领导这么一问,她都不确定了,等下她要去查下字典。    陈英俊语气有点臭:“你认真反思下这件事,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余落呆呆的坐在电脑前,360百科对“无疾而终”的解释是,无疾而终,没有病就死了,是死亡的一种最高境界。比喻事物未受外力干扰就自行消灭了,即事情的发展最终走入末路,没有任何结果。无疾而终出自明冯梦龙《喻世明言》第18卷。     小溪寻找过几次亲生父母的消息,但都无疾而终。无疾而终用在这,明显的没有错。领导们看到的只是这个词语的表面意义,而余落用的是这个词语的引申义,形容一件事情没有下文。    她“刷”的想站起来,向冲到办公室,想找陈英俊解释,告诉他自己的用法没有错。这时,正巧记者部的主任陈明路过,余落赶紧拿着报纸,“陈主任,你看,无疾而终这个词语有用错吗?”陈明认真看了看,缓缓地说,可以这么用。    “可是刚才陈社长点名批评,说上级领导认为这句话用错了。”余落觉得无比的委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她还是准备去找陈英俊“理论”。    陈明一把扯住余落,用过来人的语气说:“算了吧,余落,这个词用得对不对,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陈社长在市里领导面前丢了面子,这才是最关键。”    “可是,这个词语根本就没有用错啊。”余落无比冤屈。    “有些错,即使没错,但领导认为你错了,那么,你就错了。”陈明拍了拍余落的肩膀,走了。    **************************************    回到家,余落饭也没吃,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眼泪都忍不住掉了下来。一直听说职场很残酷,但是,今天这样指鹿为马的事情,还第一次遇见,她的心里比吃了一只苍蝇还难受。    看了看手表,快七点了,她摸了摸眼泪,重新又背起背包,打了个的士,朝电影院跑去。今天下午,正当她郁闷至极的时候,林民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单位上多了两张电影票,邀请她去看电影,当时她心情奇差无比,想着散散心也好,就答应了。    今天天气可真冷,天气预报里四处都在说江北市这几天将会迎来首场降雪。余落下了的士车,冻得哆哆嗦嗦,不远处,林民正在门口张望着,等着她。    两人走进电影院,电影已经刚刚开始。黑暗中,两人摸索着,找到了位置,落座。电影讲述的是香港警察的故事,林民看得很带感,余落却有点兴趣缺缺,林民不时凑过头来看她,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选错了电影。    终于,一个半小时的电影结束了。随着汹涌的人群,两人出了电影院,林民转身去上厕所,余落在电影院门口看宣传海报。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余落!”    她一转身,竟然看到林国培站在身后,一脸笑着的看着自己。她礼貌地微笑了下,算是打了招呼,不住地往厕所看,怎么林民还没出来?    “你在等人?”林国培耸了耸肩,又找了个话题。    她指了指一路小跑过来的林民,算是交代,“我等的人来了。”转身准备离去,却听到身旁的林民很是惊讶的声音:“爸,你怎么在这?”    余落只觉得自己犹如陷入冰窟,止不住的颤抖。林民是林国培的儿子?她定定地站在那,想要转身离开,却发现没有力气走动一步。    当年雨夜的那个少年,满身湿透、浑身狼狈的出现在超市门口求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而那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已是双鬓斑白的男人。可恨的是,在外人的眼中,他还是一副成功企业家的自信和从容样子,而他在人后干的肮脏勾当,却不为人知。    “儿子,你认识她?”林国培眼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    正当林民准备回答时,一个身着黑色妮子大衣,不露声色的男人,走到跟前,朝着年过半百的林国培,轻轻地吐了一句话:“好久不见,亲爱的养父。哦,不对,是曾经的养父!”     余落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翻江倒海,表面却装作平静。    今晚的电影院可真热闹,秦夏生竟然也在。    秦夏生仿佛没有看到余落,盯着时隔十年没有见过的林国培。再次遇见,他的心情竟然出奇的平静,当年发生的事情,曾经一度让他在午夜噩梦惊醒,此刻,他的内心看到余落和林民在一起,远比他看到林国培来得愤怒。    “夏…夏生,好久不见!”林国培结结巴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这张让自己愧疚至今的脸庞,他一辈子都会记得,他想弥补,想上前抚摸这张少年面庞,却被秦夏生一巴掌挥下。    时隔经年,林国培的碰触,还是让自己产生条件反射,心中有一股恶心的感觉,油然而生。那件事情,对自己的伤害,已经深入骨髓。    林国培讪讪地放下手,不知说些什么。秦夏生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却也出乎意料之外,他不知道他的反应竟然会如此的大。    一旁一头雾水的林民被父亲和秦夏生的关系弄懵住了。    养父?父亲什么时候收养了秦夏生?    却又看到父亲想触碰秦夏生,却被秦夏生一拳怒挥掉。他“腾”地上前,揪起秦夏生的衣领,眼神恶狠狠:“你凭什么打我父亲?”血浓于水的亲情,从小在他心中伟岸高大,恍若英雄般的父亲,怎么能够被秦夏生欺负。    他不允许。    秦夏生不急也不气,轻轻掰掉秦夏生揪住自己领口的双手,淡淡地道:“你父亲当年做过什么事情,麻烦你问问他。”    一旁的林国培,脸色一会白,一会红,他扯着林民的手,“走了,儿子。”    电影院里人来人往,林家父子走后,秦夏生和余落两人相对无言。余落很想问,秦夏生怎么会出现在这,但她问不出口    昨晚他“借宿”在她的房子里,今晚她就跑来和林民看电影,而这个林民还是林国培的儿子。秦夏生在等余落给他一个解释。    他以为自己已经表现得足够明白了,没想到,今晚还是看到这样的场景。    秦夏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离去。    那个眼神,看得余落心里一惊。它包含有太多的情绪:不敢置信、失望、受伤.....甚至最后还有一点点的厌恶...    “秦夏生——”看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她想追上去,想上前去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迈开脚步。    一旁的林民扶着林国培,看了看余落,又看了看自家父亲,心中疑虑不断扩大:父亲认识余落?刚才那男人和父亲是什么关系?怎么一上来就对自家父亲挥拳相向,而且是恨意十足的样子。    正当他想开口之际,余落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轻轻地道:“我先走了”。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态度很淡漠,林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刚才不是在电影院里看电影看得好好的吗?怎么一出来,感觉世界就变了?    看着父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自己至亲的父亲,有点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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