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定下之后,珊瑚便出不得府门了。 倒不是忙的,这虽是她本人的婚事,然而,外有傅元成这老父亲亲自坐镇负责亲友请帖联系,内有阮氏和白氏这两位经验丰富的过来人调配安排,下面更是一堆的丫鬟婆子们下手执行,便是需她亲手绣的凤冠霞帔,龙凤枕套,也都在以前就准备了许久,根本不会事到临头才开始裁布制衣,且即使她刺绣手艺再佳,总也比不过绣房里以此为生的绣娘们,傅府这样的门第,又是家门独女,珊瑚她最多也不过在成品上面添上几针,以示俗礼。 因而,这般算下来,珊瑚反倒成了最为空闲的人,便是杜鹃都忙着预备迁入新居后的各类物什单子,而其他小丫鬟们则更为忙碌紧张了。 然作为准新娘,她除了好好休息,争取在新婚之日保持最佳的面色与体态外,她便不能再轻易出门了,这是俗礼,也为了避免给男方以轻浮的印象, 六月初二这婚期确实是紧张了些,也不知当初原家是如何同傅元成商量的,反正等到阮氏听到消息时,自家老爷已和那边答应下来了,虽欢心喜女婿家对女儿求娶之心的迫切,然阮氏到底还是埋怨了几句自家老爷的轻率。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即使她自珊瑚出生起就备好了许多如拔步床等大件嫁妆,但一些需即时采购的物件也是要花费许多的时间精力的,她可不想委屈了自家的宝贝女儿,别人有的自家女儿都要有,甚至更多更好。 为此,从知晓婚期开始,阮氏就进入了一级“战斗”状态,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气神来准备各式安排,连静修许久的白氏也被她拖了进来,让其帮忙掌掌眼,以免缺了漏了什么——虽然,她都安排过三个儿子娶亲的事宜了,然想着嫁女却是头一遭,自然需要多加谨慎。 许是料到了傅家的难处,原家还自动送来了许多好物件,都是婚礼上必备的一些好东西,有些甚至比阮氏之前准备的还要好,都这时候了,阮氏也没多客气,直接谢过收下,然后将更好的替换上去,同时心里对女婿的细致贴心更觉满意,便是之前对婚期太近的不满也霎时消去,反倒觉出了准女婿对女儿的热情期盼与喜爱之情,还道姑爷到底年纪轻了些,虽有些轻狂,心却是实打实的,诚信求娶才会这般的迫不及待。 听到“年少轻狂”四个字忍不住哆嗦了下的珊瑚:“……” 作为现在家里最闲的闲人,珊瑚也是自觉自己太过悠闲了些,便来阮氏房里看看有什么是她能上手帮忙,要知道,因着婚期渐近,除开早晚请安,现在珊瑚是连院子都难以出来了。 也不是阮氏限制了她在府里行走,只现在府里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都是一片忙碌婚礼的景象,便是她去花园里散个步,消个食,都常常会碰上几波抱着一堆布料首饰等物的丫鬟婆子们,再对比她这散个步还要拖几个丫鬟陪着的罪魁祸首,珊瑚深觉很是无颜,渐渐的也便不出门了。 可惜还是耐不住有些无聊,这不就自个找上门来寻阮氏,准备当个帮手了。 知晓珊瑚的来意后,阮氏倒也没说什么别添乱的话,只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抬手示意了下面前桌上的一摞请柬,道:“这些是你的婚礼请柬,上面的其他字都已是拓印好了的,你只要按着单子上的名单,把邀请人的名字填上即可,其他关系远些的人家的请柬我都让下面的人备好了,这些是咱们傅家族内亲近的几支,按惯例都是老爷与我一同亲写的,你既要帮忙,便帮我把这些余下的都写上吧。” 听到这话,珊瑚扭头看了看桌上的一小摞请柬,轻松道:“这个简单,母亲交给我便是,也不过半个时辰内的事。” 不想她话音刚落,阮氏却是抿嘴一笑,抬手示意了下珊瑚的身后——一整个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的八大摞。 扭头看清的珊瑚:“……”她家族里到底有多少人口啊! 虽觉着任务有些重,但这是她自己请命的,加上反正她每日也是要练字写帖,便只当是练字了。 就这般,随着婚礼请柬的陆续分发出去,江湖上关于无争山庄少庄主即将大婚的消息也渐渐广为人知,一时间,赶来赴宴恭贺的武林人士再次汇集,而官场中赶赴这场前太傅独女,现在圣眷优渥的傅家贵女盛宴的人也不在少数,刚刚才安静些的太原城,也再次变得热闹了起来。 等到珊瑚的的三哥带着大嫂、二嫂和几位侄儿们赶到太原城的时候,距离珊瑚的婚期也只有半月时间了。 她三哥傅柏杨进了家门,刚刚安置好身后的一大家子人,便独自去了傅元成的书房“兴师问罪”去了,也怨不得他这般,当初不过是母亲来信说了下傅原两家之亲的缘故,他们兄弟三人还没帮着想出对策呢,这不过个把月的功夫,自家母亲就转了口风,随后更是神速的就收到了两家已定好婚期的信件,若不是因着身上还穿着官服,他同两位哥哥怕是当场就要一起回来一探究竟了。 然到底婚期已定,加上三人都有官职在身,他自己也是因着同宫内关系不错,加上父亲的面子,才得以休假回太原,至于两位官位更高的哥哥,便没这个待遇了。 一则是身务繁忙,在岗位上脱不开身,二则,他们三兄弟当初在他人眼中是靠着父亲的关系才齐齐升级,本就让朝中有些官员颇有微词,现在若是为了这么件在他人眼中的“小事”而三人齐齐休假,恐怕会加重政敌的攻讦,便是圣上也不会允许。 书房内,即使傅元成再三说明原家那小儿的优秀,傅柏杨依旧很不能信服,其实也不是不相信父亲的眼光,只他们兄弟到底就这么一个妹妹,说是妹妹,其实按年纪已差不多是他们的女儿了,加上他们这么些年也没再生个女儿,珊瑚又向来乖巧懂事,他们这三个半兄半父的哥哥自然便偏疼爱了些,对珊瑚的宠爱有时候便是他们的妻子都会吃醋几分呢。 像当初那厚颜无耻的李家不过是毁诺,他们之后都要替妹妹出口恶气,不然那李尚清的通房丫头有孕是谁人捅出来的?这些日子李家在朝中连连受到上面的打压又是谁做的? 而现在,不过月余的时间,自家养的小白菜就被个不知名的家伙给拱了,他这做哥哥的能心服吗?且又是那样的武林人家,对方还存有那般大的缺陷。 在傅柏杨眼中,这门亲事着实称不上门当户对。 当然,在珊瑚面前,傅柏杨还是很有一副知心哥哥的稳重模样的,先是细细问了问这些日子里珊瑚的身子状态,当然中间不免会被阮氏插几句关于原家如何费尽心思的请来简斋先生的话,然傅柏杨只当没听见,接着又问了问珊瑚近来的课业学习,也欣赏了下珊瑚练的字,说了几句“有所进步”的鼓励。 余下的时间,便按着以往的惯例,同家人喝喝茶,带着孩子们出门散散心,又或是寻了珊瑚手谈一局,在面上,傅柏杨仿佛是被自家老父一下子便说服了,认命接受这场婚事的模样,至于暗地里是如何寻那原家公子“谈心”的,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便是珊瑚也差点被自家三哥的卓越演技给骗过了,若不是因着系统这个外挂,时时刻刻盯着原随云身边的事,她还真不知晓她三哥竟为她亲自寻了原随云谈话。 而当她借着道具偷听到自家三哥是如何的连哄带骗又威胁的“敲打”原随云的时候,珊瑚只觉有些哭笑不得,却又觉得心下一暖,转而想到原随云的性情,便又开始有些担心他这态度会惹怒原随云,担心得她准备直接让666给自家三哥送几个护身符。 可惜,她太过小看原随云的气量,也太低看了自家三哥的交际手腕,等到她晃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两人竟是开始把酒言欢起来,这顿时让她哭笑不得起来,也随之放下了刚才心思。 家人能安心受这场婚事,那之后的许多事情对珊瑚来说会放心许多,她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不过是怕家人为她担惊受怕罢了,像现在这样能双方都欢欢喜喜的接受下来,珊瑚便很满足了。 然而…… 她似乎放心的太早了些,被束手束脚的绑在车上的珊瑚这般想着。 昨日不过是像往常那般早早上床入睡,第二天有些头疼的醒来,就发现自己正弓着身子侧的躺在一辆马车里,珊瑚差点以为自己game over又穿越了。 然而看了看自己身上熟悉的衣服,再感受了下身后被牢牢绑住不能动弹的双手,听着身下车轮与崎岖路面不断磕碰的颠簸声,珊瑚才回过神来…… 她这是……被绑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