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上。”张若澜随着张廷玉一道站了起来,这才扭脸去看问话的女孩子,同样也是用了满语,道:“汉人女子讲究三从四德,在家时孝顺父母,出嫁后相夫教子,大多数都是管家的好手,为夫君免除了后顾之忧,并不是这位姑娘口中的没用。” 张若澜刚一开口就高下立见,别的不提,单是张若澜那一口流利的满语就足以让人高看她一分,汉人女子会满语的本就不多,更何况是满语说的如此好的,就连日常和她相处最多的九阿哥都有些吃惊,他只道张若澜会一些日常的满语,没想到竟然好到这样的程度。 “至于骑马射箭也是因人而异,”张若澜想了下,自己身边会骑马的汉人女子真是不多,譬如张若泺、张若荷二人,笑一笑都要拿帕子捂住嘴唇,做作的要命,张若澜接触的其他汉人女子也大多如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个顶个儿的规矩,活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每日里只道女红刺绣,大字不识的大有人在,更不用说出门骑马抛头露面,倒是满人女子还略宽泛一些,只好说:“不过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罢了。” 张若澜到底也没敢拿什么梁红玉举例子,当朝皇帝本就厌恶女子干政,这梁红玉偏又是抗金英雄,虽然私底下她倒没少拿梁红玉说事儿,但那到底是对着张英、张廷玉,说话多不用避讳的,可这场合就不太合适了,不如闭口不谈,横竖别人挑不出错来就是了。 不想张若澜的一席话竟是入了康熙的青眼,“衡臣啊,你这个女儿教导的不错啊。”小小年纪就不卑不亢,说话条理分明,难得的是一身的气派,全然没有汉人女子的骄做揉捏,看着竟是比一般的满洲姑奶奶还大方上一些,“她的满语是你教的?” “回皇上,并无特意教导,只是当年臣在学习满语之时,小女经常在旁研磨铺纸,久而久之便会了少许,也不过是些皮毛罢了。” “不必过于自谦,朕看她就很好。”康熙摆摆手,爱欲其生的脾气一上来谁也拦不住,逮着张廷玉就是好一通夸奖,又是教子有方又是为朕解忧的。 横竖谁也插不进话去了,张若澜便瞅准了机会向后退了两步,好悬没和四阿哥撞个满怀,得了四阿哥一个冷冷的眼神后,赶紧又挪了一步,和四阿哥隔开了一点儿距离,这才安下了心来,继续听一群大老爷们对康熙拍马屁。 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许是马屁听的有些腻味了,留下了张若澜他们这群人继续高乐之后,康熙拍拍龙屁股,带着来时的那群人浩浩荡荡的便走了。 前前后后加起来总得有一炷香的时间,那架子上的烤肉早就焦糊了,哪儿还能吃,只得又命人收拾了新的来。 “原来你会说满语。”等着肉烤熟的功夫,乌兰托娅笑眯眯的看着一旁的张若澜,“刚刚你真厉害,那个其其格最是讨厌的,大家都是一样的县主级别,就她成天摆着一张高人一等的臭脸,我最不爱搭理她了。” 没想到这乌兰托娅的性子倒是爽快,张若澜不禁抿唇一笑,“什么厉害不厉害的,我不过是如实的回答琪琪格县主的话罢了。” 盯着张若澜的笑脸看了好一会子,乌兰托娅摇摇头,“你可要小心了,其其格很小心眼,今日你怕是把她得罪死了。” “这话说的,难不成她还能来打我一顿?”随意殴打朝廷重臣的嫡女,量那个其其格也没有这个胆子,其他言语上的挑衅,张若澜只当她是放、屁就是了,“再说了,她若是真打了我,我就不会还手?”除了拨算盘,张若澜最拿得出手的便是那手鞭法了,指哪儿打哪儿,比狙击手还准。 “又胡说了。”九阿哥摇头,“那大小也是个县主,若是你真打了她,才真是戳破了天了。” 张若澜最不爱听的就是这样泄气的话,再说,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她还是分辨的明白的,这九阿哥分明是看不起她的智商,“嗐,我的爷,您不是说过天塌下来您帮小人顶着么?” 张若澜说着,乜斜着眼睛去瞅九阿哥,惹得九阿哥一阵好笑,只觉她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心性儿,“成,那你就去打她,打完了之后咱们俩一起去御前领罪,挨罚的时候也两个人做个伴儿。” 张若澜一愣,下一秒就翻了个白眼送给了九阿哥,又拿她当孩子哄呢! “九哥,你别哄她,那个其其格说不准还真能半路劫她的道,等吃了亏就晚了。” 张若澜闻听此言,赶紧看向一脸讳莫如深的十阿哥,语气中透着满满的兴奋,“这里面还有什么故事不成?真有谁被劫过道?” “有啊,我福晋以前还没指婚给我的时候就被她劫过!”十阿哥老实的点点头,“不过详细的你得去问乌兰托娅,毕竟她和我福晋是嫡亲的姐妹,这事儿她知道的比我详细。” 等一等? “乌兰托娅是你福晋的嫡亲的妹子?”这两个人分明长的一点儿不像的好么?这么推算的话,此时和四阿哥等人交谈正欢的乌恩其世子,不就是十福晋的嫡亲弟弟?张若澜大囧,合着这还是家族内部的出游? “我没给你说过么?”十阿哥习惯性的揉揉脑门,一脸讪笑的开口,道:“反正你要小心,那个其其格刚刚没讨到好处,总要找补回来的。” “知道了。”张若澜泄气,看十阿哥等人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也终于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没事儿的时候我不出门便是。”索性她住的帐篷就在张廷玉的帐篷后面,离康熙的御帐挺近,平日里总少不了巡逻的官兵。 “你也不用太担心,那次她就被皇阿玛申斥过的,想来不会再干出那样无脑的事情来。”九阿哥拍拍张若澜的头顶,从语气到神态都像极了哄闺女,“大不了爷没事儿的时候带着你一起玩便是,总不会让你吃了亏去。” 张若澜这才打起了精神来,对九阿哥笑了一下,又扭脸去跟乌兰托娅请教射箭的技巧,想着怎么也要在回京前亲自打一只猎物才好,再次遭到了以十阿哥为首的一干人等的一致嘲笑。 张若澜这群人的一举一动自然没有逃过四阿哥的眼睛,他一边和十三阿哥说话,一边在心里默默给张若澜又记了一笔,只等日后一起清算。 “四哥,我看那个其其格是来者不善啊,你没看她临走时瞪着小澜子的眼神,活似要吃人一样的。” 要是张若澜听到十三阿哥对自己的称呼,保准跟他嘴炮三百回合。 “合该让她长点儿记性。”四阿哥摆弄了下手中的小刀,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只别管,看那丫头怎么应对。” 十三阿哥点点头,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正笑着说些什么的张若澜,到底也没再说别的,转而同乌恩其攀谈了起来。 倒是四阿哥盯着远处的炭火出神,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一行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很快就到了回营地的时辰,各自打马而去,一路上又是欢声笑语不提。 自那之后,张若澜便完美的扮起了大家闺秀的样子,每日里只窝在小小的帐篷里或读书习字或苦练女红,不知道的还真当她改邪归正,就是那完全没有进步的针脚彻底出卖了她。